“静海坑人戏。”
……静海不静,风浪初起。
总督大人神奇回归,明明没有人看见她,但所有人都说见到了她。听见她冷峭的声音,看见她独门的神工弩,还有那一群忠心耿耿的铁血护卫。
总督大人回来第一天,除了天纪军没有去之外,先后拜会了当地三大将,之后回总督府,闭门不出。
当然,闭门是对着外人的,事实上总督府里面是很乱的。
总督府的大门槛也拆了,让那两辆马车直接进了府,然后苏亚对着外界无数窥探的眼睛,砰地关上了门。
当日,总督府调集府丁,就近保卫。渐渐又有流言出来,说总督大人之所以始终不露面,是遇上风暴,被不小心割伤了脸,所以暂时不愿见人。
众人愿意相信这个说法,无人怀疑这个太史阑有问题,因为太史阑的说话太有风格,听过的人便难以忘记,而在上府将军和水师提督那里,众人都清晰地听见了太史阑独特的声音。
还有那样让人措手不及的行事风格,二话不说打上门去的作风,摆明了就是太史阑嘛。
门一关,隔绝了众人视线,在府邸的后院里,苏亚等人瞪大眼,看见周八抱出个特制的轮椅来。
等到苏亚等人见着容楚当真靠那轮椅代步,都默了一默,好半晌之后,花寻欢诚恳地道:“国公,我以后再也不背后骂你了。”
沈梅花大声道:“总督要是回来了,你已经走了,我绑也要把她给你绑回去。”
“送到床上。”杨成说。史小翠瞪他一眼。
火虎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众人忽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容楚还不知道太史阑怀孕的事。
要不要告诉他?
众人此刻心中感动,早已将原先替太史阑委屈的那点怨气抛开,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重要消息,还该不该对他瞒?
众人眼光乱飞,噼里啪啦眼神商量。
“告诉?”
“再想想?”
“该告诉,他快要做父亲了,多重要的事情!”
“别,总督生死未卜,这时候说这个不是添堵?”
“何况国公有伤,不良于行,现在告诉他这个,他必然要着急,这要爬起来去找,误了他养伤,真成了瘸子怎么办?”
几回眼光飞下来,最后还是赞同“不告诉”的人居多。
容楚一向灵敏,早发现众人飞眼似抽筋,笑问:“怎么,有什么好消息瞒着不告诉我?”
众人听得小心脏一抖一抖——这人敏锐得可怕!
“现在哪有好消息?”于定苦笑,“总督回来就是好消息。我们都等着呢。”
容楚看他一眼,也不追问,却道:“我累了。”
苏亚便要安排房间,容楚直接道:“我睡太史阑卧房。”
要换以前必得有人有异议,此刻却无人反对,苏亚直接把容楚带到太史阑的院子。
容楚进房便关上门,周八在门上啪地挂了一个牌子。
“请勿打扰!”
苏亚:“……”
容楚环顾室内,屋子里只有一床一几一书桌一盆架一个多格书架一个衣柜。
太史阑的房间永远这样,简单干净,毫无饰物。她不是个会在枕头下藏零食的人,更不会把秘密藏在自己房间内。
容楚坐到书桌前,桌上有她还没批完的公文,用词简练,笔迹却轻重不一,她始终不能很好地使用毛笔。
容楚托腮翻着她的那些批复,想着这个女子到底从哪来?在她那里,是不是用来写字的不是毛笔?
他唇角泛起淡淡笑意,似乎看见太史阑坐在桌前,皱着眉,以虎爪之形抓着毛笔,在纸上划啊划。
她看来如此清晰,连唇角一丝苦恼的纹路都历历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平那抿紧的唇角,勾勒一抹久违的笑容,指尖却触及虚幻空间。
她的影像在眼前迅速散去,只留他眼底神情似喟叹。
容楚轻轻叹息,“你可得快些回来……”
这相思之苦,不见着倒也罢了,如今来到静海,走进满满是她气息的屋子,坐着她的椅子,抚摸着她抚摸过的公文,看着她歪歪斜斜的字,那相思也便似这一片片黑色连绵的墨迹,刹那间浸润了苍白的心版。一笔一划,字字都是思念,是近在咫尺触而不得的惆怅。
他低头,指尖细细在那公文上抚过,最上面的公文还没批完。是一个寡妇再嫁,求抚养其子的告诉。寡妇再嫁了富翁,族中责她不守妇道,要把她七岁的儿子交由其族叔抚养,终身不许相见。寡妇舍不得儿子,一纸诉状告上静海府,静海府驳回她的状纸,还以一女二嫁德兴有亏之名,打了她十板子。这寡妇却是个烈性的,又把状纸递到了总督府。状纸下面就压着静海府的批复,字字句句都在说寡妇有悖礼教,失节之妇,不配再抚养其子云云。
后面的批复,太史阑刚刚写了几个字,“母子……”就断了,想必急着去办事,就搁下了。
容楚看着那母子两字,心中一动,只觉太史阑这两个字写得难得的端正,笔触温柔,蘸墨饱满。
她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
容楚手指触及纸张,那两个字饱蘸浓墨微微凸起,触及指尖滑润妥帖,他很乐意凭着她字迹猜测她当时心境,就好像隔着时空和她的灵魂对话,所知所想,闪电互通。
她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必心意温柔,微含情意。
是什么让她心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