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程走完,导游任务基本结束,最后将他们带进一个卖古玩的商场,算是和商场合作的一个友情推销,不强制购买,就当增加客流量。不想听导购介绍的话,可以直接离开,在车上等其他人。
商场人不多,有椅子坐着休息,她和室友干脆坐这休息。
室友上厕所,她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看那些琳琅满目。
身边坐下一人,她还无动于衷,被拍肩才懒洋洋转头一看。
“诶?”她下意识一笑。
她戴了一顶鸭舌帽,闷得颊边汗意濡湿鬓角发丝,于是将长发全部绑起,露出修长白颈,卫衣懒懒散散得贴着锁骨,一片透白的肌肤就那么大喇喇得敞着。
他不动声色笑笑,下巴指了指她胸前。
她一惊,瞬间坐直,手绕至背后扯了下卫衣下边。
“你怎么在这啊?”她率先开口。
“导游咯。”他勾起一张牌子,随意荡了荡,“我说了我是好学生的。”
又是那种不正经的调调,她都担心他随口乱编导游词,不过也对,他话多善谈,适合这个职业。
“你刚毕业,就可以带队啦?”
“早考到导游证了,这地儿我经常跟着我叔走全程,词儿都背得老熟。”
她明白过来,“这是你老家?”
“不然咯,你家?”
“怎么嘴还这么欠呐……”
正经成熟都是伪装,碰到熟人,他不过三五片刻就变成练车时那个嘴毒,性情放肆的坏男生。
“不回去了?”
“在那边读书而已,我还是北方大老爷们。”
“那现在骑车开车?”
“你以为秋名山车神白封的?驾照到手,我能把车开飞。”他洋洋得意,立马又变了脸,“我发朋友圈了,你没看到我飙车么?”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又不是天天住朋友圈看你动态。”她白了他一眼。
“晚上带你兜风。”他扬起下巴,“你看你多命好,坐过我电动车,又坐过我副驾驶。”
“谢谢您,我可没答应,我还想好好活着。”
“我16岁就开车,你不放心我啊?”
她记起,那次坐他电动车回家时,听他显摆那些过往的“风光伟业”,什么从小骑电摩,十来岁开车,还把他姥爷的车开进沟里,被他爸打一顿。
她彻底笑出声。就是这么幼稚,那些在她看来任性,应该被鄙夷的行为,从他嘴里说出,就莫名变得有趣,刺激起来。
本以室友为借口拒绝他,没成想室友先把她撇下,去找她在本地的朋友。
微信输入信息停留许久,还是发了,“有空,兜风吗?”
他一如既往秒回,“等着小爷。”
她有一点后悔,总觉得两人不该这么熟,也没到这么熟的程度。总归哪里错了,才让本应存在的距离忽然消失。
“一个导游开敞篷车?”她惊讶不已。
“不然骚不起来。”他拍拍车门,朝她勾手指,偏头,“跳进来?”
这种调戏路边姑娘的神情姿态无比娴熟,可见没少做。
她提了提裙边,“这衣服不能跳吧?”
“北方晚上还挺冷的,你最好穿裤子。”
她扬眉,这么好听,为人考虑的话,可不合适从他嘴里说出。
“冷就扒你衣服咯,绅士点。”她开着玩笑。
市区车不少,他开得中规中矩,冷风灌进车内,从裙底侵袭,在大腿处猖狂作祟。她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上身是一件加绒风衣,挡了些晚风。
“妈的,还真要我扒衣服。”红绿灯处停车,他脱了外套直接丢她腿上,“你要是我女朋友,直接给你送回去。”
她接过衣服包腿,嘴里不忘损他,“活该单身。”
红灯在倒计时,身边的男生突然松了安全带,欺身凑过来,脸朝脸压向她,“在我车上还这么嚣张?”这个距离比博物馆发生拥挤时,要远得多,至少她的鼻尖没有碰上他的衣服,但夜灯衬托,一切变得暧昧难解起来。
她几乎一秒钟就推开,毫无表情得盯着他。
被推开,他倒笑得无所谓,一脚油门,掐着红灯变绿的当间,飞驰路口,那句“胆小鬼”散在路边风中。
离了市区那段路,人影车影基本见不到,除了路两边高高在上的夜灯,一切都是虚无的。
他开始让她领会什么叫飙车。
汽车马达的声响震得人心颤,风像刀口刮过脸上皮肤,最要命得是速度带来的恐惧感,什么也抓不到,意识是空的,只有速度,飞逝的速度碾压五感,剥夺意识。
她紧紧抓住车边,被惯性压迫整个人挤向椅背。
旁边的人满眼兴奋,开了车载音响,一首快节奏的摇滚鼓动耳膜。
天色黑得浓稠。
跑车一路开向郊区,停在一片荒废林区。
马达如愿歇了。
她神经麻木,刺激感一离开,胃里淡淡的恶心感便翻涌。
他还问她,“爽吗?”
她想弄死他,实话。
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经历飙车后的心悸,她平息语气同他聊天。
“你载过别人吗?”
“那可不,比今天速度还猛。”
“然后呢,车停下干嘛呢?”
“接吻咯。”他漫不经心得。
她迅速扭头,看他一点一点放大的笑,觉得自己被耍了,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却推不动,被锁了。
她更不爽了,把腿上衣服丢回去,撑着车门边跳了下去。
“呦呵,能跳啊,不怕走光哦?”他调笑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抬手指他,“你今天调戏我次数可不少,注意点啊,我不是你泡得妞。”
“我错了。”他食指并中指轻点脑门,及时认错,然后也撑着车门跳了出来。比她的动作好看,随性多了。“不过没逗你,成年人嘛,玩得就是这些。”
他朝她靠近,在她紧张却假装淡定的防备神情中,停在两步开外,直接倚靠车前身,拍了拍车前盖,“坐吧。”
她摇头拒绝,“不坐了。”
他又勾唇冲她一脸坏笑,“不做就不做,我也不喜欢野战,车震那些个玩意。”
“不耍流氓能死?”她瞪他,还是挪过去坐在车头,他旁边。
四周太静,连个虫声都听不见。
她喜欢这份静谧,不代表身边人也兴致甚好。
他马上觉得索然无味,开口要离开。
可是她无比珍惜当下,说不定今晚过后,他们再无交集,一南一北,不谈其他,光是距离就隔开了一切。
她挪着不动,任他拿着钥匙在眼前晃,也当没看到。
“跟我这耍赖来了?”他好笑,故技重施,凑近她,吓唬人,“不走我调戏你了哈。”
她看他一脸“我在吓你”的表情,丝毫不影响,悠哉哉得吹着晚风。
甚至觉得坐姿不舒服,干脆盘腿坐他车前盖上,长裙将腿盖得严实,也没那么冷了。
危险是在越缩越小的距离间诞生。
当鼻尖触到他的皮肤时,她第一反应是后仰头,却被锁住后脑勺,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唇上触感陌生,带来奇异的悸动。
她任他唇间试探,唇瓣摩挲,在他张嘴感到一点润湿时,偏头避开了。
“够了吧。”她过分得冷静。
“不好意思。”像第一次送她回家,因为她等了他大半个小时而道歉,从而获得她一点好感。这次他也是,诚心诚意道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讨伐。
按照原计划,第二天她和室友便要飞回去。
微信里他特地问她什么时候走,她一直没回,直到上了飞机,坐下之后才发了句,“已上飞机,勿扰。”然后,心情复杂得关机。
她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暧昧美好在有路可进,有路可退,反而是一切摊开明了,才无趣至极,更何况,一个才认识了解多久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就离她这么近,凭什么和她发生那么亲密的举动。
这样突然,没有安全感的亲密,会让她反感。
回校后,一切回归正轨,生活依旧平淡无澜。
直至他投入一颗石子,惊起水面一阵阵潋滟。
没有防备,他突来一条语音,说人快到她学校了,见一面吧。
简直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他怎么知道她学校的都没心思去问。
终究,还是去了校门口。
黑色印花卫衣,嘻哈工装裤,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那双眼依旧雾蒙蒙的。
“你这是旅游还是干嘛?”她语气不善,实在不喜欢被意外打搅生活。
“正常访友。”他向她走近,才发觉他个子还真高,整个人能罩住了她,“不是找你负责,怕什么呀,我都没怕。”
无厘头的逻辑,但奏效了。她还是笑了笑,放下防备,“行吧,先去宾馆。”
他一愣,流里流气的语调,“嗯?这么着急?”
她气结,“你是不是又开黄腔了?”
“你没有证据。”他接过她的包,替她拿着,“走吧,带路。”
陪着他玩了一星期,路没少走,也没少被他调戏。他手永远不规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摸腰牵手,誓要把便宜占足。
一天下来,他手背红通通的,全是被她不留情,狠狠打的。
回北方那天,她没去送,在宾馆房间,靠着门板看他整理东西,提醒他别忘了带走充电器等一些零碎物件。
他单肩背着包,朝她走来,“走吧。”
她点点头,拔下房卡,电器设备一下歇了音,房间灯一霎暗下。没来得及开门,她背抵着,被直接压上门。
黑暗笼罩视觉,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眼,唇间柔柔软软的触感,愈发诱惑。
温热的,旖旎的,略带侵略的。
男人独有的气息狠冲鼻尖,他微微用力含住她的唇珠,水汽弥漫的潮湿感在唇齿间或有或无。
喘气声恍如放大数倍,一声一声盖住心跳如雷。
这场接吻持续太久,她双腿有些无力,手扶上他腰,借力站稳后才擦着他唇结束这场暗潮汹涌。
他睁眼,猩色的欲望压制得分外勾人,偏头在她耳边压沉声说,“又不张嘴?”
“以后别来了。”她声音有点干哑,神色是少有的不耐烦,“我真的有点烦你。”
走廊有说话声,在门背后,忽大忽小。等彻底安静了,他愣住的表情才渐渐消失,先是轻笑,再是越过她肩膀按下把手开门。
一场无声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