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夜魇踏空而行,脚下的黑雾飘荡得像是黑色的火焰,眼中的辉光同时被风吹走,留下明亮的印记,划开了暗沉沉的天空,闯进了王城最高处的寝宫。

她落在地上朝着魔镜走去,幻象层层剥落,她变成了人形,海藻似的黑色长发也剥落了,露出金色的、海浪一样的头发,背上的灰色羽翼慢慢收起,她站定在魔镜前,看了自己一会儿,忽然用低沉而傲慢的声音问:“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魔镜的电子音单调而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谄媚:“我的女主人,兵临城下的白雪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p.s:比您美97倍。”

魔镜上显示出一阵忽明忽暗的不祥火光,公主掀起了面盔,白皙的脸上布满汗水和灰尘,她用袖子随便擦了一下,光洁的面庞秀美如初。

近卫们虽然带着被黑魔法加持过的铁器,然而毕竟受到偷袭,没有有效的阵型,只凭单兵作战能力,虽然强大,然而还是败在了远近攻击相互覆盖的树精与花仙子的组合下。

女王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脸上那么脏,评分还那么高!”

魔镜说:“脸部不洁净,扣掉了三倍。”

女王镇定下来,耸了耸肩膀,轻慢地说:“好吧,她是挺美的。我要化妆了。”

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内侍仓惶的声音颤抖着说:“陛、陛下,白雪公主带人攻破了城门!我们的人快要顶不住了,城堡下层要被占领了!您……请您用您的无上法力惩罚他们!”

女王傲慢地说:“急什么,我的战斗装备还没有穿好,让他们再等三个沙漏的时间。”

“我、我恐怕他们撑不了三个沙漏的时间……”

“那要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不如以身殉国吧。”

侍卫战战兢兢低再也不敢搭腔。

破晓的曙光从窗外慢慢爬进来,瑞文娜女王为自己精心扑上了白腻的粉底,一层层铺上眼影,最后弄了一点金粉作为锦上添花的点缀。她从自己摆成城堡状的口红里挑出了一支最喜欢的猩红,但在要擦在嘴唇上的时候把它放在了一边。

她转而拿起一支粉玫瑰一般的颜色,对魔镜说:“你瞧瞧啊,多适合少女的颜色,我觉得白雪公主肯定很适合这个颜色,你说她会不会善待我的收藏呢?”

单调的电子音说:“如果你愿意支出额外的魔力,我可以在镜面上留下一条信息。”

女王把一团黑雾拍在魔镜的镜面上,镜面的底部显示了一行花体字。

“白雪公主在10码内时显示提示讯息”

“算了吧,不需要,她最终会成为我王冠上最明亮的一颗珍珠。”

女王对着镜子抿了一下大红色的嘴唇(啫喱状的唇膏里隐隐透着混沌一般的金色),感觉自己今天美艳极了。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排蠕动的法力仆从,有的拿着她华贵的长袍与漂亮的衬衫,有的端着她钟爱的高筒皮靴,还有的呈放着她喜欢的首饰。它们被一项一项地递到瑞文娜女王的身旁,由更近的触手帮她穿戴整齐。她的头发已经被梳成了城中贵妇里流行的傲慢样式,璀璨的王冠被触须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头顶,但你说不清到底是金发更耀眼,还是王冠更耀眼。

她慢慢踱到门口,皮靴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尤为清晰,外面吓到脱力的内侍想必也听到了动静,立刻手忙脚乱地从松散切换到立正的状态,发出了一连串的噪声。

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了,室内寂静一片,魔镜的光标在屏幕末端闪着,它删掉了底部一半的字,但很快又一个个恢复了过来。

她走到谒见厅的时候,看见许多士兵堵在门口,大门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紧接着,数条尖刺戳穿了门板,门板被整个撞飞了,许多个圆形的东西倏尔冲了进来,当先的几个穿得和铁桶一样的士兵,被像保龄球瓶一样冲得东倒西歪,滑出很远,撞上墙壁才停止。

圆圆的东西在光滑的地砖上转来转去,碰到墙壁还会弹回来。目前来讲这个国家名义上的统治者,瑞文娜女王张开了双手,无数巨大的触须从地上升起来,精准无误地向着这些陀螺一样的圆盘形物体抽鞭子,它们一个个都弹跳着被从谒见厅珍贵无比但明显维修过好几次的彩色巨大玻璃窗里扔了出去。

那好像是一些旋转的乌龟。

巨大的乌龟卡在门框上进不来,后面的树妖还想从缝隙里钻进来来着,被带着火焰的箭头逼了回来,不但发出惨叫,而且好像还点燃了后面的同类,甬道里一时充满了黑烟还有许多咳嗽声。

女王陛下耸耸肩,想了想,在王座上坐下来,她的左手边是爱洛公主和玛琳菲森的画像,而右手边则空着,但现在并不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时候,被点燃的树被拖了回去,乌龟的背甲不惧攻击,但士兵们也攻不出去,那条缝隙诡异地留着,可她时时刻刻注意着那里。

在那里,她精心种植呵护的小花正闪着属于混沌的金色光芒。

金色的光芒,噩梦的光芒。

和铁桶似的士兵比起来,小公主瘦弱得就像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她费力地从缝隙里挤出来,带起的黑烟还让她咳嗽了两声,可没人敢围上来,她的法力仆从已经先一步走了进来,所有敢于冲上来的人都被她忠诚而谄媚的仆从绊倒在地,拖着一只脚扔到了远处。地板光可鉴人,所以这些铁桶也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撞到墙才停下。

她站稳脚跟,望向了自己。

她的战裙上缀满了秘银,皮甲把容易受伤的部分包裹起来,让她显得壮实了不少,女王的指尖蠢蠢欲动,看来它还擅自记着掀开装甲的柔软感觉。

35

少女的长剑和长枪都没有带在身边,她手中拿着的是属于森林守护者的魔杖,白皙的手紧握着黑色的魔杖,岩浆翻滚似的咒语从她口中低吟出来, 巨大的触手像翻滚的海浪,从地板下看不见的虚空中忽然飞溅起来,波浪的尾端指着傲慢而邪恶的女巫。

小公主的眼中只有仇恨,女王无谓地耸耸肩,甚至慵懒地换了个姿势,靠在了王座另一半的扶手上。她慢慢举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横七竖八的触手从王座前面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骤然伸出,纵横交错拦在女王的面前。

触手的浪潮狠狠打向这张网,可力量似乎完全被吸收了,网子懒散地晃了两下,忽然全部松开,把公主的触手完全绞杀殆尽。

而女王本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半闭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

她的傲慢能刺伤所有的人,她手下穿着邪恶黑色盔甲、冒着劣质魔力的士兵慢慢围过来,铁器虽然是针对妖精的特效武器,但如此柔弱的小公主,大概不论是什么东西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划过,都会留下醒目的痕迹吧。

士兵们手持长枪冲了过来,可无所不至的触须凭空出现,从地上或者墙上长出来,巨大的力量足以把盔甲扭出痕迹,士兵们切开一条,马上就会有另一条长出来,更不要说它们总是鞭击挥扫,甚至最喜欢扯着人的脚踝把人拖倒。虽然它们的攻击并不迅速,然而穿着铁质盔甲的士兵实在是太笨重了,这一身铁器能防住任何森林居民的攻击,但对同是人类甚至同是女巫的公主,效用大大打了折扣,白雪甚至瞧也不瞧他们,触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把所有敢于近身的士兵都扔了出去。

她们隔着大概二十码的距离,小公主瞪着她,然而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她的脸上还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在晨光之中显得美极了。女王看着她的嘴唇笑了起来,心里想的是桌上单独放出来的那管十分可爱的唇膏。

可这笑容在白雪看来嘲讽极了。她握紧了魔杖,心中忐忑不安,她的妖精似乎笃定她会取得胜利,今天凌晨的时候一点担忧也没表现出来,只是一脸崇拜地等着她得胜归来。鉴于她们签订的契约内容,白雪相信那只可恶而轻佻的梦魇魔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打败这个邪恶的女巫,她自己心中却一点也没有。

她看起来这么傲慢而不可一世,在王座上俯视着所有人,她看起来胸有成竹,就算面对着拿着守护者魔杖的白雪也没露出丝毫重视的表情。而刚才白雪对她试探性的一击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白雪又攥紧了魔杖,她的手被捏得发白,指尖却变成了深红色。

低沉而傲慢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谒见厅里:“放轻松点,白雪公主,我清楚地明白你今天的来意。但我必须得向你说明,就算你紧张,也打不过我,不如轻松地享受死亡的过程,如何?”

“……你下地狱吧!”她向前跑了一段,手中的魔杖远远指着女巫,黑色的强风从窗外吹向她,而珍贵的王座上也长出了黑色的触手。女巫丝毫不为所动,纤长的指尖微微弹动,像指挥她心爱的交响乐团似的,凭空出现的触手绞杀了来自小公主的攻击,而她的仆从则争先恐后地为她挡住了强风。

她连头发都没乱,仍然用傲慢而暧昧的声音说:“真是愚蠢啊,这世间就是一片魔鬼横行的修罗场,哪里还会有什么地狱呢?”

“我可以为你建一个!”小公主抬起魔杖,在空中洒下水滴,用萤火虫的尸体做施法材料,召唤出了属于龙鳗的闪电,跃动的电光以极快的速度蜿蜒龙行。女王不得不认真对待,黑雾很快把她笼罩在混沌之中,而闪电则把它吹成了锥形。

但与此同时,陌生的触须忽然出现在她脚边,缠住了她的脚踝使劲往下拉,似乎要把她一同扯进空虚之中。

小公主惊恐地拔出魔杖,叫了一声“aka arashi!”触手从中散裂开,肉质的触须化为一片黑雾消散下去,小公主惊魂未定,朝着大厅两侧的侧廊跑去。

魔法难以施放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因此低矮又有许多柱子的侧廊是绝佳的躲避之处。

而她的魅魔曾经说过,女巫和别人战斗的方式就是拉开距离,那么反过来,如果和女巫战斗,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和她贴身肉搏。在近战距离里,孱弱的邪恶女王必定不是她的对手。

但周围一瞬间升起许多触须,直挺挺地向她扫过来,而小公主轻而易举躲过了几个攻击。对她这些触须的攻击并不难躲闪,在床上和混沌魔力结晶厮混了一年,她敢保证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些触须的攻击方式。一般来说,中型触须很喜欢抓着人甩来甩去,它们的头部卷曲,力量很大,而大型触须则以鞭击扫击为主,造成物理伤害,小型触须总带着点混沌法力的伤害,似乎对人的心智有特别的影响,但小公主从来不受此影响。而所有触手的弱点都只有一个——根部。

对一个使用黑魔法的女巫来说,没有什么比直接触摸触手的根部并强行将其放逐到虚空更有效的方式了,小公主在森林里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凭着对触须的了解躲开一次又一次的鞭击,虽然偶尔被扔出去,但她自己的法力仆从也负责接住她,使她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

在间隙里,她忽然想起女巫用来绑缚她的触手,还有会含着花核吮吸的海葵状触须,脸无法控制地红了起来。

邪恶女巫的防御网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白雪心里也觉得奇怪,坐在王座上的女王似乎并没有要发动致命进攻的意思,她的双眼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里,白皙修长的手慵懒地托着自己的下巴,偶尔打一个响指,显得不但心有余力,而且对这场战斗感到十分无聊。

和外面厮杀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就好像是她有意要让白雪走到她面前一样。

白雪走到半路上时心中也充满了疑问,甚至怀疑这本身就是个阴谋:等她走到女巫的面前,女巫就会使用什么连瑞文也不知道的巫术,一举擒获她,用她的、她的随便什么——心脏、眼睛或者鲜血——延续自己的青春。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已经走到了瑞文娜女王的王座前。

女王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许久不见,白雪公主。”

她和白雪记忆中几乎一样:傲慢、邪恶、阴森,但同时充满着寂寥和郁郁寡欢,仿佛只有最邪恶的小把戏才能让她产生一丝丝兴味。

但又那么不同:白雪从不记得她是这样美丽的一个人,纤瘦的身躯裹在合衬的华贵外袍里,优雅的身形让人不难想象黑色的外袍下是怎样一个妖娆的胴体。她的五官秀美,海蓝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分明属于一个俏丽的姑娘,而只是过重的眼影与过厚的粉底才让她看起来像个随时会吓到小孩子的妖怪。

她小时候就被吓过,以至于这个照面里才发现她其实是个很美的人。

白雪轻轻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这并不是一个想姑娘的好时机,但她确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瑞文,也许不是瑞文擅自闯入她的梦境,她也不会特别注意女性的身体。

“做个了断吧。”

瑞文娜女王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个蹩脚的女巫那里学了黑魔法,不过好像还挺有趣的。”

华贵的女王站了起来,她身形高挑,从上俯视着白雪,两人之间不过三四码的距离,她摊开双手,法力仆从们无声无息地包围了白雪,而她则立刻洒下孢子、泉水与萤火虫尸体,喷窜的雷电麻痹了触须,甚至把一些小型触须送回了虚空。凭借着速度优势,她不停跑来跑去,放逐了许多大型触须,而她自己的仆从则压制着剩余的触手,甚至让她正面对着女王。

机不可失,女巫毫无防备地站在那里,和白雪之间甚至只有两三码的距离,她猫下腰朝着女巫冲过去,跟着洒下了橡子和肉桂皮,火焰升腾起来,在强大的魔力支持下烧成了三个大型火球。

女巫的黑色风暴毫无预兆地吹过来,黑色的羽毛四散纷落,因为极快的速度而成为了一根根细小的凶器,白雪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但羽毛还是深入到了皮甲之中,纷纷爆裂开来成为触须,甚至剥开了护甲块。

白雪赶紧放逐了这些黏在身上的微型触手,但肩甲已经被掀掉了。幸好她的法力仆从绞杀了女巫的护卫,在一连串岩浆似的咒语的召唤下,新的仆从凶恶地带着吓人的尖刺朝着女巫冲过去,竟然一举击中了她,白雪微微诧异,然而视线被雾气遮蔽,一时间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形。

这邪恶的女巫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公主驱动微风,微风变成劲风,劲风变成狂风,狂风驱散了黑雾,露出黑色的华贵长袍,还有和恶魔翅膀一样的斗篷。

“小公主,很不错啊,我想你有非常出众的魔法天赋,想和我学习黑魔法吗?”

“别做梦了,我不会和邪恶为伍!”

可你已经把灵魂卖给恶魔了,白雪这样补充着,她看见了女巫嘲讽的笑容,因此有了一种“她已经知道我和恶魔的交易了”的错觉。

她的法力仆从一丛又一丛地从四面八方攻击着女巫,但毫无作用,她总是眼看着被打中,然而又从黑雾中显出毫发无伤的剪影,公主变换着攻击方式——时而让触手们打头阵而妖精的法术紧随其后,时而让法力仆从们分批次攻击以期望能让女巫有一瞬间的手忙脚乱。

托瑞文严格训练的福,分心三用甚至四用操纵十几根不同的触须做不同的事情对她来说和弹奏一首复杂的竖琴曲没什么不同,只要稍加练习就能熟练有效且感情充沛。

然而女王的发丝都没有乱一根,被王冠整整齐齐地压着,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混沌的魔力,举手投足间不但很优雅,还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节奏。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邪恶的女王是个很美的人,虽然比妖娆的恶魔要差一点。

魔力流逝时她是有感觉的,每一批法力仆从都会让她的魔力流逝一些,然而在一次次不断的进攻中,她终于发现有几次她都已经突破了女巫的仆从的防御网,逼得女巫不得不召唤出鸦羽和黑雾来抵御这一波的攻击,小公主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在一连串的触须突刺之后,猫腰冲进了黑雾之中。当然,她并不是莽撞行事,她以手上湿淋淋的冷汗为媒介,把孢子和萤火虫的尸体握在手中,用包裹着跃动闪电的拳头挥向黑雾的深处。

大概女巫也没料到她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发出小声的惊呼。鞭击的触手打在白雪的手臂上,一阵麻木之后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然而白雪并未停止,她感觉到自己打在一张柔韧的网子上,网子在雷电的侵蚀下正在消解。凭借着良好的腰力,她的拳头最终穿过了女巫最后的防御,她甚至感受到自己摸到了她的手。

她一把握住了那只手腕,但在握紧的时候产生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迷惑:难道女人的手骨都一样吗?这个抓握感她真的太熟悉了。

她曾经一次次地,握着这样一个纤细的手腕,把她狂恋的恶魔按在床上,狠狠地占有她。

“……女王陛下,你在耍什么花招?”

女王低低地笑了,低沉悦耳的声音现在在一丝怀疑下凭空撩动了她心底的熟悉感,她想起今天凌晨那个恐怖的梦境,又随即打消了那个荒谬的念头,另一只空着的手把橡实扔向空中,三只触手听话地卷住了橡实,抓握着火球朝着黑雾弥漫的地方抽打过去,火球爆裂了,然而触手同时消散,她不确定自己的耳朵听得对,可是那声音让她无法动弹——她的心中一片冰凉,好像连同手脚一起被冰住了。

岩浆翻滚一样的咒语,可是被人念得像一串异族少女愉悦的呻吟。她之所以清楚地记得这个声音,完全是因为这句咒语,是声音的主人贴着她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教会她的。

黑雾散去了,触手爬上小公主的脚踝,因为她完全失去了行动的意志,所以触手没受到什么阻碍。

它们还挺熟的,有几条触须甚至钻进了她的裙底,贴着她丰润的臀部卷在她的腰上——她曾无数次地被这样卷着,被柔韧有力的触须捆绑着,羞耻的部位突出着,被触须分隔挤压的软肉则沦为妖精的玩物。

触手卷着她,而黑雾渐渐散去,女王的指尖勾着她的下巴轻轻拉扯,触手缠绕着她的脖子,听话地把她送到了女王面前。

刚才的灼烧和闪电看来对女王华丽的形象造成了一些伤害,她的长袍破了几个口子,其中肩头的地方更是焦黑碎裂,但这无损女巫傲慢而自负的神态,低沉悦耳的声音在白雪耳边响起:“我的小公主,看来我有点小瞧你了……哎呀,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并不会割开你的心脏放出你的血,也不会揭下你的脸皮敷在我自己脸上,那样太粗鲁了。”

白雪惊恐地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着她肩头处因布料被烧穿而露出的皮肤,白皙滑腻,因为高温和电击看上去被烫红了,但上面有浅淡的吻痕。这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她们彼此都很熟悉。

巨大的恐惧不知何时捏住了公主的心脏,她甚至能感受到恐惧扎根在心口,根须缓缓流动的抓握。

女王皱起了眉头,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肩头,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笑着说:“哎呀,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好吧,不如就此揭晓谜底。我的小公主,想我吗?”

“……瑞文……为什么?”

女巫耸了耸肩膀:“你是指什么?”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为什么撒谎你是梦魇的妖精,情欲的恶魔?你为什么……”

女巫歪头想了想,在这一瞬间,那自负和傲慢似乎不见了,白雪熟悉她这样的表情,她天真的妖精常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百看不腻的一个表情。

“这很难简单解释……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个复杂精美的黑魔法,我一年多前施展在你身上,它的时效很长,甚至到昨天为止都是在吟唱期内,但你看,它放出来的时候多美?”

她高兴地转了一圈,凑近了小公主脸颊边上——这也是她们熟悉的相处模式——拍了拍小公主白嫩的脸:“你的眼神看着真让人心疼,心碎了吗?”

女巫眼睁睁地看着那红润得像是玫瑰花一样的唇瓣渐渐发白干枯,褐色的大眼睛里滚着钻石一般璀璨的泪珠,想:可爱的小公主的评分会不会上升呢?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所有的事情都是骗我的?”

“噢,我的小公主,你知道百分之百的谎言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你是指哪一个方面?”

“你不是梦魇的妖精,你也不是寻梦而来,你……”

“我当然不是了,可爱的小姑娘。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女巫。”

“你……你……你教我的那些,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欢愉’……”

“但那确实挺欢愉的,不是吗?被情欲玷污的公主,失去了贞洁的肉体,再也不是天真纯洁的少女了,她将成为恶之花的土壤……这真美啊,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说你爱我?这……这……”

女巫似乎没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听到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有点难以启齿,“唔……”

少女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也许是要坚持把自己这部分说完:“这……这真肮脏!”

女巫听后撅着嘴耸了耸肩膀,看来并不苟同,“呃……毕竟是计划需要。你很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