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决定跟着无念下山探一探,看他除了治病救人外还做何事,如今便有机会。
早斋过后,无念带着药箱出禅院。
花千遇为留意无念的动向,收买了药堂的一个小沙弥让他通风报信。
几乎无念前脚刚走,她就跟了上去。
这条下山的蜿蜒小路上修的有石板,但大半还是泥地,清晨薄雾刚散去,泥土浸透水汽变得松软湿滑,脚下难行。
无念步行下山,未施展一点轻功,未防被发现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山路曲折,他的身影半隐在树木间,时有时无,如此一来需更加专注的盯着,也未注意脚下的路发生变化。
等发觉出不对劲时,无念闪身一晃消失在林间。
顾不上再隐藏,她搜寻了四周的林子,也没找到无念。
“被发现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花千遇提气跃上枝头,眺目远望,差点没呕出一口血,她不仅没有跟下山,还被无念发现带到后山。
难怪这里遍岭藤蔓,树木繁茂。
人跟丢了再下山也无用,花千遇又咬着牙往山上走,心里则盘算着如何报复回来。
走到半山腰的位置,眼前豁然一亮。
茶树遍坡,碧绿如染,层层如梯的延绵直云海之间,漫山遍野净被翠绿所覆盖。
晨风润润,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茶香。
后山竟然种满了山茶树。
转念一思,应是附近的村民所种,名山出名茶,少越山阳光充足,雨露丰滋,确实适合种植茶树。
茶叶作为往来贸易的特产,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日常中都离不开,一向所需巨大供不应求,附近的村民应是已种植茶叶为生。
她沿着茶田往上走,一层层郁葱的山茶树掠过身旁。
不远处,低矮的树丛叶间还有几个女子正在采摘茶叶,浅色的衣裙隐没在翠绿枝叶,犹如疏朗几笔描摹上的画影。
清静山林,远离尘寰。
不知不觉间竟也能感悟出几分悠然飘逸的意境。
直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悠哉闲适感霎时消散。
碧色连绵的绿海里,洁净的月色僧袍如同云山雾霭,飘然出尘。
他提着一个竹篓,正在采茶叶。
采茶叶的老和尚……
花千遇被脑海中浮现的话逗笑,走近也不说话就看着法显将一颗颗的嫩芽,用手指掐下,扔到竹篓里。
摘完几颗茶树,竹篓里已过半鲜嫩的茶芽。
法显抬头,往前走的步伐一顿,目光望见一个含笑的艳丽面容。
他弯了弯唇角,显而易见的流露出欣喜。
花千遇见他面上浅淡的笑,顿时脸上的笑更深更大,甚还有一丢丢不怀好意的意味。
法显看着她,目光疑惑。
他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
花千遇佯装正经的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一首诗词,准备送给法师。”
法显的眼神渐变微妙,也没有回话,只洗耳恭听。
花千遇斜着眉梢望向他,嫣红的薄唇微微挑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浪荡的模样。
其后,缓缓念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长得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讲真,这乱七八糟的词句组合起来还挺朗朗上口。
法显:“……”
念完后再看法显僵硬的脸色,惹的花千遇一阵大笑,眼里都闪着细碎的星光。
平复完好笑的心情,一摊手,没有半点诚意的说:“法师不要见怪,我只是由感而发。”
这理由怎么听都没有说服力,就像是为了取笑他而刻意编排的。
不过他也习惯花千遇偶尔不着调的样子,甚至还觉得她若不经常搞些乐子,也就不是他熟悉的花千遇。
习惯成自然,法显已全无反应。
花千遇顿觉无趣,便岔开话题:“法师怎么再此采茶叶?”
“采茶的季节将过,山上还有些茶叶未采完,贫僧便帮忙摘采。”
法显顿了一下,又解释道:“这一片茶田是禅院内的僧人所种植,移栽周边百姓的茶树,多年下来已经生长许多。”
目光远远望去,另一侧有几个灰色僧袍的僧人,提着竹篓在茶树间穿移。
她在南山禅院住了些许时日,也稍微有一些了解。
茶对于禅宗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主要用于供佛、待客、自饮、结缘赠送等。
除此外,禅宗认为禅茶一味,茶中亦有禅机,禅茶的每道工序都都源自佛典、启迪佛性、昭示佛理。
禅茶来源悠久,据说佛教传入中原后,有一个叫吴理真的禅师在蒙顶山出家修行,他在山顶种下七株茶树,首个将佛和茶相融,被后世敬为茶祖。
花千遇随手掐了一片嫩芽,送到唇边咬着,嚼碎后汁液溢在味蕾上,微微泛苦,有一丝丝的回甘。
走进茶田里,山茶树立刻将她淹没一半,手指拂过翠嫩的叶子。
“这些是什么茶?”
法显回道:“不知春,此茶只在夏秋两季采摘。”
“不知闻春季,名字取的还挺形象。”
“没错。”法显点头,抬手一指下方的几层茶树:“那片生长的茶田是仰天雪绿,只在霜降前夕采摘。”
能想象的到雪云浮过,翠绿的叶芽上覆盖了一层薄霜,正符合仰天雪绿文雅名字的意境美。
花千遇到法显身旁,看一眼竹篓里翠嫩叶子,疑惑道:“冬茶晒干泡茶好喝吗?”
“仰天雪绿是上等香茗,茶汤清澈透亮,香气浓郁清新,入口清润,回味甘醇微甜,自然是好喝。”
经他一说,花千遇莫名就有些渴了。
抬头对他一笑,期待的说:“我等着你泡好的茶。”
法显忍不住莞尔:“茶叶除了泡茶外,还能做菜,贫僧采摘不知春便是为了今晚做菜所用。”
花千遇立即问:“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