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鸡蛋饼,炸酥茶。”
一听就好吃,花千遇咽了咽口水道:“我要吃。”
法显眉眼具是柔和的暖意:“好。”
他低头继续采摘,指节上沾染了汁液,微微泛绿。
想给他擦净手的念头,在脑海中晃过,但她没付出行动。
眼瞧着他手指灵活的穿梭在枝叶中,采下一片片嫩芽,自己也手痒,掐了几片芽叶扔到他竹篓里。
反复几次,法显停住动作去看她。
花千遇不解:“怎么了。”
说着又把采下的芽叶丢进竹篓。
“施主摘错了,茶叶要取顶端的两叶一芽。”
他放慢动作示范一遍,两指捻住枝杈上的叁片嫩芽叶,轻轻一掐断离枝头。
花千遇略感惭愧,不成想采个茶叶还有这般细致的讲究。
见她不自然的神情,法显适当宽慰道:“做菜也没有这么多精细的要求,施主采的很好茶叶都很鲜嫩。”
听他好像哄孩童一样的话,花千更加不自在,挪开目光问道:“还要再摘多少?”
“一竹篓足以,不过贫僧还要帮禅院的师兄弟采摘茶叶,短时间内回不去,施主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先行离去。”
法显望着她,话里的停顿明显带着一股不舍。
“我闲着也没事,就陪法师一块采茶叶吧。”
话倒是真的,无念下山一天都不会回来,捞不到有用的线索,回去也是闲着。
两人一起采茶,装满茶叶的竹篓被拿回禅院,会经过水蒸晾晒制作成茶饼。
忙到晌午,天色转阴天空笼着一层薄薄青云,刮起凉凉的风来。
山里的气候向来变化无常,远处的僧人隔空朝他们喊道:“法师,要下雨了先回去用饭吧。”
法显应了一声好,转头对花千遇说:“施主,该回了。”
花千遇抬起手,伸展一下身体,嘴里念道:“行啊,不知禅院小厨房又做的什么饭。”
午时用斋饭,她习惯到招待香客的小食堂吃饭,那里的饭菜比和尚吃的美味多了。
两人往回走,还没有回到禅院天空中便飘起细雨,衣裳渐渐被打湿。
茶田旁有一间凉亭,平常用作歇息遮阳,现下正好可以避风雨。
花千遇走进凉亭,雨丝一止。
外面雨不大却极是细密,短短片刻就淋个半湿。
抬手擦拭脸上的水珠,透过衣袖有一只手朝她伸来,下意识往后退,挥开面前的手掌。
法显一顿,讪讪的放下手。
看他赧然的神色,这才恍然法显是要帮她擦雨水,方才的行为多少有些伤人。
她干咳一声,无话可说就此揭过。
稍稍擦干脸上的雨水,坐在石凳上等着雨停。
法显把竹篓斜放在凉亭一角,目光眺望着千里烟波,朦胧群山。
沉默许久,才开口:“施主这些天可是每日都去找无念禅师?”
花千遇挑眉看他,也没反驳。
“无念禅师忙于修行,施主前去定会打扰到禅师修行,日后还是莫要再去为好。”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说的她好像除却给人添麻烦,全无作用一样。
于是呛声道:“我不该打扰他,难不成要去打扰你?”
法显无言。
他不怕被打扰,当然这话也难开口说给她听。
凉亭外,雨越下越大。
雨雾渐起,高岭低坡,山峰树影皆被茫茫水气遮盖,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看来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停。
花千遇等的无聊转悠一圈,走到法显旁边,他正望着远山出神,顺着他的目光去望,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你在看什么?”
法显回道:“桥。”
花千遇微微眯眼,细密雨雾里有一个圆形拱桥,在雨水的冲刷中晕成墨痕,桥下还流淌着溪水。
正在思索之际,法显突然问道:“施主可曾听说过石桥禅。”
这么耳熟能详的佛教典故她当然知道。
传说佛祖的弟子阿难在出家前,曾遇见过一名少女,自此心生爱慕,佛祖问阿难,有多喜欢少女。
阿难回答,我愿化成一座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其实佛经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故事,关于阿难尊者和女子的故事,只有摩登伽女这一篇。
石桥禅的来源,是源自佛教四大经典故事之一千年等待改编而来。
法显转头望来,重复道:“我愿化成一座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纵使身死道消亦无憾。”
声音低沉平淡,却给人一种千钧沉重的感受。
“你……”还没有放弃。
疑问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法显当然没放弃对她的感情,如果他放下了,也就不会离开天台寺一路寻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法显傻透了。
“走过了又如何,转瞬即逝的相遇后,唯剩下无边的风雨相伴,和她再无任何牵扯。”看透世情的漠然语气。
法显垂眸,一股难言的涩意在喉间蔓延。
花千遇看他一眼,又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不知法师可曾听过。”
“施主请说。”
“从前有一名修行多年的僧人,他本可以顿悟成佛,却在茫茫尘世间遇到一名女子,至此堕入轮回……”
提着心等后面的话,她却不说了,法显追问:“结果呢?”
花千遇直视他,冷静又无情的说:“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