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过这么多铜钱的,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而且蜜丫头说,后面还有几个大罐子,今夜先挖的这些铜钱两人装了大半个背篓,压弯了腰才弄回来的,掏空的罐子在走之前他和顾蜜一起填满了黄土,从面上来看,看不出任何异样。
等明日他们还要去挖。
这回当真是享了祖宗的福。
瞻子一听还有鸡蛋吃,尽管没有明显的暴露出来自己的兴奋,可眼睛还是亮了亮,今日他吃了那碗野菜煮蛋,嘴里到现在还留着鸡蛋的香味,下午他一个人在屋里时,还曾偷偷的想过,要是每天都能有鸡蛋吃该多好。
但他知道,他不能贪心,以后姐姐给什么他就吃什么,长大了自己能干活儿了,他就孝敬姐姐。
顾蜜应了一声顾见云,就去后屋顾见云临时用石头砌成的火坑里生火,顾蜜也是心痛顾瞻,这大晚上的瞻子肯定饿了,下午的那一个鸡蛋混着菜汤水,哪里管得住饿。
顾蜜出去拿瓦罐子的时候,老屋里张氏终于安静了下来,顾蜜好像听到了沈青梅的哭声,但她没心思理会,等会儿她还要和爷清点铜钱,明日开始,就要替这个家好好的盘算盘算,该买些什么。
顾蜜原本只打算煮两个鸡蛋,爷和瞻子一人一个,可顾见云说那么多铜钱留着干啥,还吃不起几个鸡蛋不成?
说完顾见云又让她煮了六个,一人两个。
这放在过惯了穷日子的三人身上,可算是一顿奢侈的大餐了。
瞻子拿着鸡蛋起初还不敢吃,最后看到爷剥了蛋壳香味冒出来了,才没有忍住赶紧碎了手里的鸡蛋,剥了壳,塞进了嘴里。
“瞻子早些去睡吧,我和你姐还有事商量。”顾见云见瞻子吃完了鸡蛋,递给了他一碗水,生怕他噎着了。
瞻子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顾蜜。
“我去打水过来,你漱了口,洗把脸再上去睡。”顾蜜说完起身就出去打水了。
虽说到了夏天,顾蜜还是给瞻子兑了热水在里面,收拾完了瞻子,顾蜜才和顾见云将背篓里面的铜钱全部倒了出来。
堆起来,就如小山,这些可都是钱,能换大米换白面的铜钱,两人越看越是喜欢。
但顾蜜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这些铜钱不值钱,后面的黄金白银才值钱,只可惜今日一挖,先挖出来的是铜钱。
即便是铜钱,她也稀罕,这一世,她爱财如命。
屋里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爷孙俩人将铜钱串成了一吊,一吊是一千文。
清理完毕了,整数一共有30吊钱,其余不够一吊的便散着装进了一个土罐子里。
30吊钱倘若换成白银,能换三十两左右。
平常人家存个几年,能有十两银子就不错了,如今屋里一下多了三十两,顾见云又笑成了满脸褶子。
“到了秋季,瞻子也可以去上学了。”顾见云算了算,这钱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明日我去借一些稻草准备盖猪圈,虽说那石头地里不知道还埋了什么宝贝,但咱们也得好好算计,不能坐吃山空,先拿钱买两头猪养着,回头再去租两亩地,你奶这回不给分东西出来是对的,今后咱们发了财,也能说一句,当初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她那里拿,她也别想占咱们什么便宜。”
没分家的时候,顾见云从不会谋算这些,张氏就是再骂,他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当回事。如今分了家,三人之中就他是个大人,他必须得替家里打算。
银子再多不节制的乱花,总有花光的那一天,不能光出不进,要不断的生钱才行,瞻子将来读书得花钱,蜜丫头成亲总得置办嫁妆。
日常开支,吃的用的,谁不想越来越好,等过些日子什么都办妥了,余下有银子了,还可以吃上白面,吃上肉。
顾蜜没有告诉顾见云余下的两个罐子里是什么,要是告诉了他是黄金白银,他就不会这般精打细算。
石头地里的东西白日里不好去挖,刚好顾蜜要去集市上置办东西,第二天天一亮,顾蜜头上包了一块头巾就出去买米,买盐了之类的必需品。
分家之后,新屋里什么都没有,就除了几个瓦罐子。
顾见云与他说的一样,开始叫了几个村里的人搭建猪圈,上回他建新房时还余下有一些现成的木头,搭建猪圈刚好可以用上,从早上一直忙乎到下午,猪圈的轮廓就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在屋顶上铺上稻草。
顾见云这边热火朝天的搭猪圈,惊动了半个村,老屋里的两人一开始都在说风凉话,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当年顾见云跑过木匠活儿,存下来的钱那时候到底有没有全部都交出来,谁都不敢保证。
张氏来来回回的站在后屋看了几趟,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跑到猪圈跟前,朝着正在铺草的顾见云说道:“你搭这猪圈是准备养猪?”
顾见云瞟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不养猪,难不成养人?”
张氏憋着气,脸色通红。
“那些年我一个人在家带几个娃,一文钱掰开两份使,你倒好,如今家一分,钱就出来了,你是不是就存心等着这一天了?”张氏站在底下,眼睛恨着顾见云。
“我存什么钱?当年挣的不是全都交给你了吗。”顾见云就是见不得她这德行,总是以自己的那点小鸡肠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谁知道呢!隔三差五的就说你有九文差一文,有八文差两文,一辈子都在凑正数,凑了那么多年,你凑的钱呢?我就不信你没有存私心。”张氏越看跟前的猪圈越是碍眼,他不是腿脚不利索吗?拿个锄头都拿不动,他还有力气盖猪圈?
顾见云听到她这么一说,气的眼皮子直跳,骂了一声:“你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臭婆娘”,之后便不再理她。
当初凑的那些钱,只要是过了她眼的,他哪里还能留得住,还真是嘴巴一张什么都能说的出来。
这边两人正说的面红耳赤,大儿子顾长宁突然风风火火的从田坎上下来了。
“爹,你还是去后山坡上看看吧,那块石头地都要被埋完了。”顾长宁声音很大,脸上还带着怒气,看的出来很着急。
也不知道知县是个什么意思,自己的私生子不养在衙门里,偏偏放在了他们滚水村,昨日那杀千刀的就将他田里的水截断,说是要放到底下的水库里面,去养鱼。
自己这口气还没有缓过来,今日他又带着人去那石头崖上面去踩石,说水库边上土松,怕经不起水量,要先用碎石头拿去砌田坎。
可他那么一采,顾家那块原本就是碎石头的地,如今真正的就成了石头坑。
昨天爹带着两个娃才分了家,娘又只指给了他们那块石头地,如今这么一埋,还能用吗?
一听到顾长宁提起那块石头地,顾见云的心口就猛的一跳,差点就从猪圈顶上摔了下来。
从屋里到后山的那条路,顾见云从没有跑那么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