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云浓一听这话就觉着头大,连忙扯了翠翘,向祝嬷嬷道,“四妹妹还在等着,我就先出去了,午间未必能回来,嬷嬷不必等我们。”
祝嬷嬷无奈地笑道:“好,知道了。”
及至出了院门,云浓方才放缓了步子,长出了一口气。
翠翘强忍着笑意问道:“是不是到了嬷嬷这年纪,就总是惦记着旁人的婚嫁?我看她老人家这势头都能去当个媒人了。”
“大抵老人家都是这样。”云浓抿唇笑了声。
当年她还是郡主时,窦太后每次见着她,也必然是要提一提婚事的。不过大抵是因着有景宁那倒霉催的亲事在前,提归提,倒没有逼迫过她,只是仍旧恨不得将满朝的青年才俊挑出来,任她来选。
云浓被这些话念得多了,都当耳旁风。
与徐思巧汇合后,一道上了马车,到绮罗香去。
云浓见徐思巧与往日不大一样,眉间似有忧色,便问了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两人如今关系很好,徐思巧也没隐瞒,叹道:“我方才出门时遇着了太太,被她训斥了几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是二房的庶女,还与徐思蕊这个嫡女有隙,原本就不得二太太喜欢。
想了想,她又道:“说不准是三姐姐见不得我好,又去太太那里上了眼药。”
这虽是揣测,但云浓想了想往日的事,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太太不想让你出门?”云浓问道。
“不单单是这样,她还说我不该掺和这些个生意之事,跟姨娘家的人走得太近,平白掉了身价。”徐思巧撇了撇嘴,“归根结底,她就是想让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房中学针线活,等着擎等着将来嫁人就是。”
云浓皱了皱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若是她,想必当场就要跟二太太辩驳一番的,可徐思巧不能。
有“孝道”二字压着,徐思巧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敢顶嘴就是忤逆不孝。再者,她若是图一时口舌之快将嫡母给得罪了,那将来的亲事说不准会如何。
徐思巧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只能忍气吞声,由着太太将她数落了一通。
云浓叹道:“若早知如此,我就不邀你来了,倒害得你……”
“别这么说,”徐思巧飞快地打断了她,又解释道,“这事怪谁也怪不到你身上来,若真怨你亦或是有半点后悔,那现在就不会在这了。”
徐思巧这话的确是真心的,她的确没半点怨云浓。
毕竟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自愿的,云浓一点都不藏私地教了她制香,还让她也跟着赚了些银钱,她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又怎么会反咬一口?
“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就更没了。”徐思巧咬了咬牙,“只可惜我没法像你这么自在。”
这世上的事大都如此,牵扯多了,需要顾忌的也就多了。若运气好,有人娇惯着还成,若运气不好,这一生不知要受多少磋磨,委曲求全。
云浓垂下眼睫,低低地叹了口气。
徐思巧看向云浓,迟疑道:“我一直想问……”
徐思巧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伤到她一样,云浓笑道:“你想问什么?尽管说就是。”
“你断了与楚家的亲事,又不爱奉承讨好祖母,将来可怎么办?”
与当初柳氏相比,徐思巧问得含蓄许多,大抵也是怕触着她的伤心事。
云浓没料到徐思巧这么小心谨慎,想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今天怎么就跟亲事这话茬杠上了?
“随缘就好,”云浓避重就轻道,“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徐思巧没有再问下去,转而提了生意上的事情,云浓松了口气,与她商议起来。
马车在绮罗香停下,云浓与徐思巧进门去寻阿菱,准备一道去看看她选的新铺面。结果一进门,便见着好几位锦衣华服的姑娘,正在聚在一处试香料。
这铺子中虽也有旁的帮工,可论及能力却不如阿菱,如今这么些贵客上门来,阿菱不敢怠慢,只能亲自上阵,如今也没法丢开手。
她见着云浓与徐思巧上门来,无奈地咬了咬唇。
闺秀们一时兴起结伴而来是常有的事情,云浓向阿菱含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先招呼客人,自己则在一旁摆弄着柜子上供着的新鲜花枝。
徐思巧则是暗自打量了一番,向云浓低声道:“淮文县主竟然也来了。”
云浓不动声色地笑了,并没答言。
她虽没去看那几位姑娘都是谁,可萧玉如的声音实在是太有特色,一听便能认出来。
不多时,那几位各自选定了香料,但却没急着离开。
萧玉如犹豫了一瞬,又问:“这里可有适合男子用的香?”
“制香师并没提过,”阿菱仔细地盛了香料,想了想又道,“倒是有一样叫做‘松涧’的,闻起来极清冽,姑娘想试试吗?”
“好,”萧玉如应道,“有什么合适的,尽管都拿出来。”
阿菱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脸上总是盈着笑,能言善辩,不管旁人问什么总是有话接。
云浓托着腮,见她不多时就又哄着萧玉如买了两种香,向徐思巧低声笑道:“看来我得给阿菱涨点银钱了。”
阿菱招待着客人,云浓闲得无趣,偶尔扫上几眼,竟也将这几位都给认全了。
能与萧玉如关系好,一道出来玩的,大都家世不错,云浓早些年多少也见过。等看清最里面那位时,云浓想了想,认出她是楚家的那位姑娘,叫做楚子瑜。
云浓前世跟楚子瑜没什么交情,这一世因着楚家的亲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