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云浓就不再提什么学算账了,在这道上没什么天赋,她也认命了。
阿菱见着她这戚戚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将算盘拉了过来,自己随手拨弄了几下,算着清单上的数量。
云浓盯着看了几眼,便觉着头晕,偏过头去拨弄着柜台上供着的花。
其实先前在郡主府时,她也见顾修元用过珠算,但那都是年末盘账的时候发觉有不对,方才会用得到,旁的时候顾修元大都是扫一眼,就能算出个结果来。
云浓初次见着的时候大为诧异,问顾修元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或诀窍,也想着学一学。
后来才发现那就是天赋使然,她是学不来的,便无精打采地抱怨道:“老天真是偏爱你,让你生得别旁人好看,还比旁人要聪明。”
“如今这年纪学是难的,”顾修元摸了摸她的鬓发,安慰道,“你若是自小就练,也能如此。”
云浓抬眼看着他:“你自小学这个,是为了将来做生意算账吗?”
顾修元微微一怔,而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那时候学得杂,什么都会点,倒也不是为着什么。”
“那你的先生必定很厉害了?”云浓随口道。
顾修元这次却没再回答,手背轻轻地在她脸颊蹭着,转而提了旁的事情。
“姑娘。”阿菱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向门口看去。
云浓见她神情紧张,还以为是出了事,连忙回过头去,鬓上的步摇晃得厉害,勾在了发上。
及至看清那人后,云浓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问了声:“严公子怎么又来了?”
说完,她又觉着不对劲,回头低声问阿菱:“你怎么认得他?”
明明上次严琅来找事时,阿菱因病在家中休息,是丹枫在这里招呼的。
阿菱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前几日我同丹枫去药铺抓药时,曾见这位公子在与人争执,丹枫便将上次他来找茬的事告诉了我。”
云浓不以为意,轻飘飘地说道:“没什么妨碍,不必担心。”
丹枫只见着严琅来找事的情形,并不知道他后来被楚玄辰压着道了歉,一想到上次严琅那模样,云浓脸上的笑意就愈重了。
严琅被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弄得心里发毛,几乎想扭头就走,但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来问候了声:“许久不见了”
这次倒是乖巧的很。
云浓挑了挑眉,笑问道:“来做什么?”
严琅嘀咕道:“自然是买香料。”
“先前是谁说我家的香料不好来着?”云浓明知故问道。
阿菱已经从丹枫那里得知了那事的来龙去脉,听云浓这么问,忍不住笑了声。
严琅遭了挤兑,可又没话说,毕竟这的确是他自己递的话柄,怨不得旁人拿来嘲。更何况在知道自家表兄对云浓有意后,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认了。
“先前是我做的不对,还请姑娘别同我一般见识。”严琅赔笑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浓见着他这模样,又笑了声,便收敛了:“要什么香料?”
严琅原本想说“先前那个”,眼珠子一转,却又改了说辞,笑道:“姑娘知道的,就是我表兄用的那种香料。”
“楚大公子?”云浓并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道,“那就是松涧了。”
严琅连忙点头道:“对。”
云浓回过头去看向阿菱,阿菱扫了眼清单,露出个惋惜的神情:“不巧,松涧没了。”
“那真是不巧了,”云浓半倚在那里,见严琅颇有些失望,便提议道,“你若是急着想要,大可以去楚公子那里讨要。我上次受楚姑娘所托,制了许多松涧香与他,只怕用到明年去都用不完。”
“我是令小厮去讨要了,可他没给。”严琅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表兄如今入朝为官去了,整日里忙得不得了,我哪敢再拿这些小事去叨扰他?”
这事云浓也是知道的。
前几日皇上颁发了诏令,说是废除旧例,今后取官不会再以形貌筛选,天下读书人皆一视同仁。
这诏令一出,尽是一片称赞之声。
随后便有不少人保举楚玄辰入朝,他才气斐然,这些年名声在外,众人提起他来无不赞扬,也算是众望所归。
而云浓早就从顾修元那里得知了此事,所以倒并不惊讶。
严琅变着法子的将话往楚玄辰身上引,但云浓却怎么都不上钩,只是说道:“那就没法子了,若不然你等半个月后,再来吧。”
见严琅仍旧不走,云浓莫名其妙道:“还有什么事?”
“来都来了,我再看看你们这里旁的香料。”严琅道。
听他这么说,阿菱放了单子要去拿,云浓拦了一下,起身道:“你忙你的,我来就好。”
她在这里也没旁的正经事干,便取了试香的匣子来,让严琅一一来试。
严琅慢悠悠地试着,似是随口闲聊道:“说起来,你觉着我表兄这个人如何?”
“很好啊,”云浓并没多想,一边低头开着竹盒,一边随口评价道,“生得不错,为人光风霁月,才名在外。”
这些都是旁人常夸楚玄辰的话,云浓这些年来听得多了去了。
先帝在时,楚家并没什么名望,众人提起,大都也知道一个长子楚玄辰,夸上几句后,再惋惜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