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病营内,孟万全吃了早饭,没啥事儿的正靠着草垛子与人闲话,他说着说着,旁人便笑着提醒他,孟万全,你奶奶来了。
孟万全大怒骂道:“你奶奶!”
那人也不气,就指着门口笑到:“不骗你,真是你奶。”
孟万全坐起来这才看到,伤病营门口陈吴氏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一见他目光往那边去,便高兴的摆手,还大喊:“万全子你出来!”
“哎呦,我的乖的,乖的亲祖宗奶奶来了,怎么这样早啊!”
孟万全与陈大胜是过命的八拜之交,他是正儿八经给老太太磕过头,认了干奶奶的。
他也是长刀营的大头儿出身,是被人豁了胳膊躺在地上,被陈大胜从死人堆里挖出来背出来的。
老太太喊他,他自是不敢怠慢,爬起来就冲着营子口小跑过去。
到了地方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自己的小嫂子问:“阿奶,您这是?”
老太太一脸盖不住的喜色,拉住孟万全就说:“万全子,你给阿奶找些人,再套几个车,你小嫂子娘家有些带不走的粗苯东西想拉回来。”
说完老太太舔舔嘴唇,那阵挤眉弄眼,给这老太太擦个花朵,她就能跳个曲儿那般欢乐。、
呦,这是好事儿啊,还有东西呢?
孟万全看看七茜儿,七茜儿就笑眯眯的与他福礼。
真是一点儿都不认生的丫头片儿。
多久没人与他行礼了,孟万全匆忙还礼,这才笑着问:“小,嫂子可安置好了?”
七茜儿笑说:“托叔叔福,都安置好了,我们老太太心疼我,还与了我两块布做新衣裳。”
呦,这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孟万全悄悄老太太,老太太得意的晃晃脖子。
无奈的笑笑,孟万全便又问:“感情好,我们老奶奶最是会心疼人的,你可是掉福窝立了,从此可要好好过着!”
“那是自然,”
“嫂子可吃过了?”
“吃了,奶奶给送来的面汤儿。”
孟万全更惊讶了,就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个,老奶奶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七茜儿便慎重点头道:“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就是从前家里的富余,他们回老家了,也搬不走,还不如我拿回来跟奶奶过日子呢,现下什么都没有,就是买个布头,那城里都找不到布庄子……”
她在这边碎碎,孟万全便越来越惊讶。
嘿!瞧不出,这丫头嘴巴恁能说呢,除了这,这怪有心眼,这一夜功夫,就把老太太降服了?
想到这里,孟万全就有些担心,可是不等他深想,南边就来了一队马车,孟万全看到人便赶紧舍了她们祖孙,对着营子里喊了一嗓子:
“都赶紧起来!来人了!!”
只刹那的功夫,就从营子里跑出好些没手的,瞎了一只眼睛的,总之一水儿的能动弹的伤卒。
待那群人近了,孟万全才在头马上看到一位身材消瘦,容貌俊秀,着金甲背一杆铮亮的凤翅镏金镗的少将军。
这少将军他认识,见到便大喜,走过去单臂挽住对方的马缰绳道:“嘿,这不是我们的破城将军么!”
这少将军闻言便羞涩起来,单腿在马前利落的一绕,身法极飘逸漂亮的就蹦下了马。
立时,那身边应景响起一阵喝彩声。
少将军笑着抱拳道:“孟大哥说笑,什么破城将军,旁人这样说笑便罢了,怎么你也来笑我。”
孟万全也笑:“不是笑你,是真俊!这马好,什么时候得的?”
少将军年纪不到,便仰头说:“昨儿陛下赏的。”
孟万全并不嫉妒,早就想开了。
闻言他就应景的夸,只夸的这位少将军一劲儿笑。
这位少年将军全名叫常连芳,他从前与孟万全还有陈大胜都在谭家军呆过。
只他家靠山不一样,跟的是二皇子李宗善,两边便只相交半年,他便跟他爹走了。
说起现下的朝堂,不说文人,说起武将要分成三拨儿,其中第一拨儿是皇爷亲军,李家的部曲。
这第二波么,就是这位少将军代表的那票儿人,南方江湖中来。
那时候大都督在邵商护国寺起兵,他手里没多少可用之人,也是巧了,他的二儿子李宗善却因自小体弱,三五岁便送到了南边护国寺抚养。
这护国寺也分南北,北边的护国寺算作皇庙,都说是天下第一寺院,而南边的护国寺,却是有着五百年江湖地位的武林泰斗。
恰逢了乱世,那南护国寺的主持和尚又见天下记纲档废民不聊生,便使了力气约了南边的一干江湖人士,助大都督征战天下。
而今九思堂的孟鼎臣,就是和尚还俗,辈分儿算作是李宗善师叔。
明面上遇明主为黎民才犯这杀戒,可既然分了南北,谁不愿意做这天下第一的大庙头。
天下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江湖很大,号子亮堂人物多若牛毛,有根有底,有字号有传承的老宗门儿,却是有数的几个,不提北边的那些随着前朝的,南边这些年可没少跟北边有磕绊,若不是朝廷起了新衙门九思堂,有可能便又是一场南北大分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