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一户高门,除了外面的事儿,她家还有传承几朝数百年的十八门家族技术,乃粒(五谷种植),乃服(纺织),章施(染色),膏液(油脂)杀青(造纸)……其中锻造冶金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然而佘家却也有,在拥有私兵部曲的年代,世家就开始私下里研究了。
过去佘家是抄了的,新朝新帝毫不顾忌的都发还了,又因为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遗失,难免就加上了许多旁人家的不传之秘,都一股笼统的给了佘家。
世家传承便是这个东西了,难怪历代帝王都讨厌他们。
七茜儿犹如翻开一页新世界,就是见了两世都是心内沉甸甸的,这跟瘟神庙那些东西却是不同,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呢。
她有些迟疑的去寻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这些东西的事儿,又说也给老刀们分了一些。
万想不到,人家佘青岭却早就不在乎了。人家甚至笑着说:“谁爱抄就只管抄,这些东西工部早就有了。”
七茜儿惊讶的抬头看父亲:“早就有了?”
佘青岭满面愉快:“啊,便是从前没有,打大梁朝开始那些捂着霉烂的,咱们皇爷也都给他们翻出来了,你当真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这些东西,有的早就过时了,说到底还得往工部多拨些钱款,好好琢磨琢磨匠艺,才是真正利民养民之道啊,那些针线上的事情皆是小道,茜儿也不必在意,说到底,家族兴盛看人,教养孩子才是家族传承的大道。”
七茜儿站立许久,终于慎重施礼答:“父亲安心,儿从来便是这般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有些知识,用了几个天工开物的老表述方法,乃服那几个。其实天工开物这本书早期是被封建帝王禁止的技术书。我们从前看穿越文,就说穿越过去玩蒸馏,做酒做花露水,后来有些书为什么不说了,其实,蒸馏技术汉朝就有了,却是特殊阶级垄断不许外传的,民间,还有那些书籍才没有记录。一直到海昏侯墓被挖掘,有些东西才重见天日。如此,古代皇帝对世家为什么没办法,世家年头比皇朝还久远,他们手里掌握的技术,有时候皇家都没有的,就如秦始皇墓地的一些冶金技术,这也是失传了的。进而到了现在,依旧是技术垄断的年份,最近各种新闻也是足够说明了,一切技术的进步都是国家的基石,有些亲若年纪小,真的要为国家好好读书啊,不然人家想欺负你,真的是没办法的。
第156章
亲卫巷奶奶们去针线会这一日,崔二典脖子上带着三叉戟去值更,待回了衙门便得了一众兄弟们嘲笑,嘲笑他不会躲,受伤都在脸上实在太丢老刀的脸了。
往日在家也不是不挨打,这年头挨媳妇骂那都是轻的,真的,前朝尾巴上死了那么多人,天灾人祸先没的是老人,接着是女子,后而是孩童。
现今女子珍贵,娶不上媳妇的就多了去了,这大梁朝女子便娇贵起来,越安生这几年,男女当间的缝隙越大,这到年纪的男子便越心慌。
虽富贵人家历来不缺,可民间若娶上一个如意的,那自是好好的端着。
如此,现今做爷们的初一十五的谁还不私下挨上两顿揍啊!媳妇不跟你亲,还不惜的揍你呢。
就拿童金台来说,他每次被窝里贴补一下肚肠,那总是要添点伤的,可他也说了,媳妇其实懂事极了,就从不往门面上给他添堵,这可比崔二典家的强多了。
二典家的那小媳妇总往面门上挠,跟她姑姑那泼辣劲儿是一模一样的。
为了安慰崔二典,众人便合钱请他吃了一角子清蒸羊肉,一角子就是整羊的四分之一,再配上等的飞面油酥,团团七人坐了放开肚吃,最后竟还剩下不少?
陈大胜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几条羊骨,那腿骨豁达,上面满是贴骨肉竟没人稀罕了?
没几年前,这种骨头管四儿最爱吃,通常弄到一根有油水的,他能吮两天,最后骨头都要咀嚼碎了咽下。
想到这里,他就扭脸去看自己最小的弟弟,管四儿看到他的眼神立马儿蹦起来,指着盆儿便有些生气道:“上次就是我打的底儿!如何又是我了?你们几个大的怎得越来越过分?哥,以后咱甭照着从前的饭量要了成不?
现下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说咱早晚两食都是撑着吃的,当间我娘那边又送一匣子乳饼,嫂子又送一盒欢喜团儿,你看他们哪个稀罕了?这都在家吃腻了!最后还不是我吃,那差事上的贴补我帮你们消化了,怎得这会子又来欺负我?”
管四儿说完,伸手从腰里的小包数出一百钱拍在桌子上,扶着腰刀就跑了,
甭管有多大家底儿,这几个爷们身上依旧不放多过五百钱的意思,一是褡裢包儿放不下,再是寒酸久了,家里又啥也不缺,也就不会花钱了。
这五百钱,通常哥几个用了凑份子吃饭都使不完,月月都有剩。
今儿这顿,除了安慰崔二典,其实还有个意思。
那就是陛下昨儿从猎场下了旨意,又给哥几个升官了,陈大胜升到正五品刑部郎中,其余哥几个皆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其实这点好处到底是给的少了,刺杀贡济坦王那么大的功劳,官升三级都封赏的寒酸,偏这份功劳不能提及,陛下就预备慢慢提,慢慢也好,到底不招惹人眼,就少是非。
那外人不明就里,依旧把这次升官当成他们深受皇帝宠爱的证据,没看郑阿蛮,常连芳那几个做干儿子的都没他们实惠么,差不离就只要年末就要官升一级。
如此,这几位身边便开始出现各种巴结,各种朋友,各种宴请,可折腾来折腾去,老刀们还是合钱吃寒酸馆子的。
真正的官场艰难要看人家陈四牛,这位打开国就是个烧炭的,到了现在他还是个烧炭的,他考评年年中下,若不是有个权臣侄儿,炭他都烧不成。
不但是陈四牛,这世上到底不如意人多矣。
管四儿今儿没回衙门,却去了学士街宫府。
他回到家里本想先去父母房里坐坐,可是下面却说老家里来了好些的亲戚,老爷太太都在招待呢。
若是管四儿是这家普通的三少爷,那老家里来了亲戚,宫先生自然会不客气的对下人说,赶紧把那个不知事的小畜生喊来,让他跟长辈见礼来。
等管四儿战战兢兢到了,挨个拜见长辈来客,时运好,说不得还能收一圈见面礼。
时运不好,兴许还会被考校一番,只等来客走了,再挨上一顿不争气的臭骂或臭揍才是一般公子成长的正道。
可管四儿不是正道上人,人家是邪道上的,他都从五品了,他爹宫之仪正式被授官,也不过做的太学正六品司业。
至于什么儿子比爹官大,这宫家的事儿比较复杂大家都理解,更不能计较。
没得因为爹的官小,把人家管四儿的差事抹了。
宫之仪官小,他俩长子也一般,恩,没入流的国子监训导,好歹能每月往家各自拿两贯钱了,竟给媳妇买根鎏金的簪子都不够的。
没办法,国子监那地儿吧,看主官品级,最高就是个从四品的衙门,然而宫之仪一个外来户,皇爷不可能把教育口最大衙门的主官,给了邵商派之外的人。
好在这老宫家从上到下都有些文呆,细处从不去想,活的就天真又可爱。
管四儿在宫家,有自己独立的二进院子住,他爹出身商门,家里有钱他娘就可劲儿花用,单是他身边侍奉的就有小二十人。
学士街若说学文,宫家第一,若说奢侈,宫家还是第一。
管四儿却生了一身贱骨头,对大家公子的日子水土不服,他在亲卫巷子至多就用一个管事俩小厮,有三五个杂役还是跟他五哥共用的。
可到了这边,他恭桶都有人特管着,每次揭开盖子,他都尿的不顺畅,那桶里不是臭的,竟是扑鼻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