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坏自己一身上好的衣裳,还想进京毁了陈臭头,前后恩怨积存起来,自己便把他捶成了肉饼儿。
那会子自己什么心境,从仇恨里出来没多久,满肚子的地狱郁气,随意一点就是燎原火,若不是辛伯悉心呵护慢慢引导,她还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儿。
说不得就成了个阴阳人,白天做人,夜里就是恶鬼。
哎!也不是不后悔的。
当年到底是做事狠辣了些,也不知道给孩子们积德,有人该死,那就给个痛快,又何苦弄成个肉饼。
想到这里,七茜儿扭脸去看满面狰狞想要抽木仓再刺的道士。
这道士打扮的不伦不类,他头戴道观,身着蓝色道袍,与一般道士不一样,便是日月星辰图案所在,他绣了一颗大榆树,还有自己百泉山正庙里面的神像样儿?
甚至他脚下布靴上竟然也绣着榆树?还有自己那泥胎像?这到不像是榆树娘娘庙的庙主,倒是有点把自己踩在脚底下的意思。
用吃奶的力气,连续几下抢夺木仓杆不开,这道士便唇边阴冷,对着木仓尾部一拧,长枪瞬间一分为二,取短木仓对着霍七茜面门便是一扎。
嘶……这招~也熟。
从见面起,这厮处处不留情面,打的都是霍七茜的死门,眨巴眼儿,霍七茜又拿住了这支短木仓,这道士有恃无恐冷笑威胁道:“小子~好大胆儿,入了百泉山的地方,竟敢在榆树娘娘她老人家地头动土?
你难道不知,她老人家已经武入半圣,天下罕有敌手,你若不想活就自己死去,莫要连累家里被我们满门追杀……”
霍七茜一听这个名声就有有些烦躁,还,还满门,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门派?
她这新的一辈子,若说家里的事情,那是事事如意,唯一点不开心,就是榆树娘娘庙那边的鸡毛蒜皮。
这恶心劲儿的。
以后宅妇人的角度去看,就他先人的,老娘拿你们几文钱,家里动土都要去庙里问询问询,她又不是真神仙。
更恶心的是,庙会越来越大,她还得年年出份子唱戏给自己泥巴胎听,还得陪着阿奶去给自己上香,这都是什么事儿!
想到此处,根本不与这厮罗嗦,七茜儿将木仓往怀里一带,从侧面直接击晕了这厮。
这道士一倒,把他看做活神仙大依靠的道姑们便傻眼了。
安静片刻,那边有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哀求:“好汉饶命,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是被她们拐骗来的……”
那个哭告:“满家性命被她们攥在手里,实在是冤枉……”
七茜儿摆摆手,自有人堵上这些神神鬼鬼的嘴巴,不让她们出声。
才将的嘴脸可不是这样的。
是非黑白,也轮不到霍七茜给她们断案去。
她走到桌前将状纸一收,递给白英道:“劳烦丐门兄弟,连同地上这些,赶个夜路,就全部送到兵部陈大人手里。至于这状纸,就劳烦辛伯去帮着敲一下登闻鼓了。”
反正,自己的麻烦都是这老头儿给带来的,她不好过便谁也不好过,好歹得细白自己,不然便大糟糕了。
白英哭笑不得:“您,您至于么,这是江湖的事儿吧?”
该按照江湖规矩,请了附近的门派共商此事,再一起跟这些混蛋算账。
七茜儿瞪了她一眼:“见识短浅了不是,赶紧去,先送他们出城你再回来。”
白英耸肩,将状纸放好,跟着一群乞丐把这两庙道姑往驴车上丢。
也亏得本地丐门的小头目机灵,不然还真不好找这般多的车儿,仔细看清楚,还有卸了粪桶的粪车儿。
等他们走远了,霍七茜就坐在那儿寻思,怎么是道姑呢?要说体面,如今这世道还是和尚体面呀。
正寻思间,老街那边就慌张张跑来几人,待到近前看清楚,却是一名皂役带着三五白役。
等看清楚发生何事,这几位也不是胆大的,便警醒的远远住步,纷纷握住腰下长刀喝问:“好胆,敢在广顺县境内作乱,就不,不怕王法么,赶紧把人放了,你可知那是榆树娘娘庙里的姑奶奶,你,凭你是哪个,告,告诉你,你可吃罪不起……”
该帮忙的时候这些人都神隐了,看着要带走人,这帮子人才敢出来。
七茜儿心里对王法有些鄙夷了。
她探手又摸索了一次袋儿,选了一面品级最大的身份牌儿,抬手丢过去道:“广顺县好大的胆子?威胁到本官身上了,我不与你们说,去叫尔等县尊过来说话。”
那边显见是个不识字的,便举着牌子回身又跑。
看他们走了,霍七茜才跟白英丢了个眼色。
白英迅速指挥人将这群道姑弄走,期间有道姑大声嚎啕,便顺手打晕,消失的极其快速,只剩下那使木仓的道士孤零零躺着。
看现场打的凶悍,饭铺老板又躲在了桌面之下,心中畏惧哆嗦如筛糠,便连累的桌儿嘎达作响。
七茜儿回手按住木桌,好脾气的对桌下道:“劳烦老板,再烧些热水来。”
半晌,老板哆哆嗦嗦出来,回身拍自己家门,待那门开了,他便快速进去立刻反扣了门板。
又听几声惨叫没多久,他提着茶壶出来架在火面烧水,边烧边继续哆嗦。
待茶壶开始喘气,霍七茜便从腰下取了五文钱儿一枚一枚的认真放在桌面上。
她是个会过日子的,有多大家底出门也不会乱赏人,一碗粗茶最多一个大子儿,给五文,也是够大方了。
不成想,这五文钱竟给畏惧的店家壮了胆子,他便哆哆嗦嗦道:“就是一口白水,不不,不敢收老爷钱儿,可不敢……”
霍七茜笑笑,从袖子里取出个布包,打开捏了一小捏茶叶放在陶碗内,正冲泡间,街口那边又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到了她面前也不敢大声打断,就齐刷刷从文到武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