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这个念头,也不过是突然意识到他此刻有这个能力罢了。
孟珩真要掩盖自己气息时,当然不是盛卿卿和她的丫鬟能察觉得到的。
他几乎轻而易举地走到了亭子的另一端,而后停了下来,隔着三五步的距离打量着盛卿卿主仆二人。
这半个月里,孟珩仍旧再没梦到过盛卿卿。
他时而觉得自己早就把她面容模糊地忘在了脑后,可再度见到盛卿卿时,孟珩不得不承认,他连盛卿卿浅粉色的指甲盖长什么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孟珩立在盛卿卿身后看她,呼吸清浅得被风盖住,胸口喧嚣却是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震耳欲聋。
就在盛卿卿靠着池边护栏弯腰往下放纸船时,孟珩察觉到无数次将自己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直觉乍然从背后窜起,硬生生青天白日地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孟府平静无扰的花园里自然并不存在什么危机,唯独的可能便是——
原本池子边上好好的护栏嘎吱一声从中直接断开,倚着栏杆的盛卿卿哎呀一声,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一头往池子里栽了进去。
孟珩瞳仁一缩,行动比思想反应得快,两三步就从亭子里横穿而过,堪堪在最后将险些整个人摔进池子里的盛卿卿拽了上来。
盛卿卿有惊无险,手被拽得生疼,更多的是惊魂未定。
她闭了闭眼睛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要抽身道谢,却发觉对方握着她的手,一点要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盛卿卿惊愕地抬头看去,见到救自己的人是孟珩时更想不通了。
孟珩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救她?
她迟疑片刻,挂起笑容道,“多谢大将军出手相救,是我太不小心了,险些又给孟府添了麻烦。”
话一出口,盛卿卿就看见孟珩的眉又皱了起来,一幅闲人勿近的模样。
盛卿卿脑中极为不合时宜地闪现了兄长曾经捉到的那只豹子,它在生气焦躁时会狠狠地用尾巴在地上左右拍来拍去,叫人不敢接近它身边。
“你叫我什么?”孟珩问话态度相当不善。
盛卿卿抬脸还是朝他笑,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模样,“那日回来我学过规矩了,您虽是我表哥,但我该叫您大将军。”
孟珩指腹正按着盛卿卿掌心里一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疤,心中怒气在意无处发泄,只得冷笑,“改得好。”
第7章
这厢动静不小,引动了周围的下人过来观看,可见着孟珩,又没几个人敢上前说话。
孟珩扫了眼聚来的孟府下人,终于松了盛卿卿的手。
盛卿卿只当这人要离开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道,“大将军慢走。”
孟珩原本就没要走,听盛卿卿这句恭送更是不爽,“你跟我去见祖母。”
盛卿卿抿抿嘴唇,她侧头看了眼那栏杆的光滑断口,怎么看都不是她倚上去就能造成的,而是有人悄悄在暗中动过手脚,害人用的。
她看得明白的东西,孟珩自然也不可能错过。这里既然是孟府,那孟珩插手这事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不过……盛卿卿脑中转了几个人选,已经猜到了自己是代人受罪。
别的不说,这亭子她都是第一次来,更没人招惹她,是她自己挑选了坐在这处消磨时间。
而最常在这儿凭栏观鱼最多的人是谁?
盛卿卿的三舅母,孟府的三夫人。
孟珩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盛卿卿,不假辞色,“跟上。”
沉思中的盛卿卿抬头应了一声,抱了自己剩下的纸才快步跟上,面上笑意只剩浅浅一层,像是被方才的惊险吓着了似的。
孟珩看着她垂首走到自己面前,“胆子不是很大?这就吓到你了?”
盛卿卿正想着有谁会想对三夫人不利,乍地听见孟珩这句话,只当他在挤兑自己,笑了笑,并不生气,“我水性不错,倒没那么害怕。”
她这么答完,孟珩反倒周身气氛显得更为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了。
盛卿卿想了想,又不得不补充道,“不过大将军出手,还是叫我省得大冷天地掉进湖里扑腾出来,卿卿感激不尽。”
她赔着小心地说罢,就见到孟珩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
盛卿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再比这更多地叫孟珩记恨上自己了。
孟珩一言不发地带着盛卿卿回到孟老夫人的院子里,将事情简单地一说,老夫人便立刻意识到事有蹊跷。
老夫人捻着手中佛珠看了看盛卿卿,见她正乖巧地立在一旁,开口道,“倒是让你这丫头给撞破了。”
盛卿卿闻言抬起脸来,正要说话,孟珩就看也不看她一眼地打断了。
“祖母知道谁动的手?”他问。
孟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又扫了眼盛卿卿,才直言不讳,“老三家的有喜了。”
这七个字一出来,盛卿卿就顿时将来龙去脉理顺了。
孟府的三夫人嫁入孟府到如今,一个亲生孩子也没有,早有传言说她生不了孩子,只能抱养妾室生下的子嗣。
三夫人是个和善的脾气,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将妾室的儿子抱来后也视同己出。
可没有亲自生下的子嗣,到底多少是影响了她在三房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