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和服(1 / 2)

一个星期以后,邮递员在常家门口投放了一份日本发来的电报。东京医学院的入学通知落在众人眼里,常父第一个释然大笑,查妈还有其他人都高兴坏了。

宋定成为她的新任男友,知道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走?”

“九月下旬。”

唔,还有两个月左右。

他喜欢贴着她,手把手带她写毛笔字。

“常安”两个大字被他写了又写,行云流水一般,神态悠然,坐看云卷云舒。

她有些懊恼:“我最头疼的,就是数学和写字,怎么都学不对劲儿。”她坦然地告诉他:“我从小写字就丑,我记得爸爸还说过要打我手板子。但我从小学开始成绩还算好,他估计没舍得,我的字就一直没能纠正回去。”

她皱着眉,他就亲她的眉心:“有失有得。”又握着她的手,在空白处耐心地写下两句诗。

“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似乎极爱她的白,微笑着让她念。常安念出的却是另外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才不要输给他,也不能放过赞美爱侣的机会,“写啊?”她摇摇手,催他动笔。

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热恋中。

窗台上的两盆兰花安安静静待着,静瘦嶙峋的弯折,不动如山、自成傲骨。

时过中午,他带着自己的学生停了手:“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你会烧饭吗?”

宋定咳嗽两声,把拳头抵在唇间,看她眼光落在停灰的小灶台上,“......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常安忍不住笑了,仰起头亲了下他的下巴:“不逗你了。今日不成,余笙唐影她们约我聚餐呢。”宋定太高了,不踮起脚只能亲到下巴。

常安想着,要是自己能再长长个就好了。

到了饭厅,唐影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安安姐,你要走了,以后谁来陪我玩儿啊?”

“丫头,”她无奈,“注意形象啊。”

叁个姑娘点了些自己爱吃的。

常安小口喝着水,余笙自从进门后和她说了声恭喜就在发呆,心不在焉的。唐影嘴里嚼着花生酥,“安安姐,你好像有点变了。”

常安两指捏捏她脸上的肥肉:“你好像也有点变了,是不是吃胖了?我瞧着脸又圆了些。”

唐影嘟起嘴打掉她的手:“我是想夸你更有女人味了!快快招来,是不是桃花儿开啦?”

常安被她无心的调侃弄得心虚,连忙糊弄过去另开话题:“小笙?”

“嗯?”

“杭州师范有消息了吗?”

余笙摇摇头,“大概还要过些时候吧,听说这个月底出入选的考生名榜。”

唐影高中后不再读书的打算,早前说给她们听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她就是不爱读书。“你们能不能别总聊大学的事儿,就欺负我没文化!”

常安问:“那你在家中打算要做些什么?”

“我没想好呢,本来我爸我妈还商量着花点钱送我去南京读个大学,有个文凭也好些,但我爷爷说——”

唐影学着他老人家一板一眼的的语气,竖起兰花指:“指不定哪天日本人就打到南京了!拿下了南京杭州还能跑?书读也读不完的,女孩子家还是嫁人要紧!”而后丧气道:“我爸我妈就没张罗了,可我觉得自己还小嘛!”

她又问:“安安姐,你说日本人不会真能打过来吧?咱们国民党养那么多军队,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唐影嗓门还不小,这话一出有人看过来,常安连忙张开嘴——

“嘘,你小点声!”余笙比常安更快一步制止这无法无天的家伙。

常安告诉她:“日本人会如何,杭州会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政治不是我们说说就能改变的,以后这种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不合适。”

“被有心的人听见了告发你,是要吃牢饭的。”余笙嘱咐。

唐影是个天真娇贵的小女孩,见两人都面目严肃地做警告,不敢造次,乖乖地认错:“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几人捡些没要紧的闲话聊。

常安想起那些照片,便和余笙商量:“我去日本前想再见见师娘,还有空军们拍的照片也得交给戴进,你要是方便,带我去一趟成吗?”

唐影家里有事,先被家人过来接走了,只有她们二人。余笙本来喝着一小碗奶油蘑菇汤,闻言抬起头来,她吃得食不知味,味同嚼蜡,忽然就哭了。

常安无措,又是起身安慰,又是递手帕:“我可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你哭了?”

余笙摇着头擦泪:“不是你,是我自己.....我同戴进分手了,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常安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分手了?是何缘故?

余笙那么伤心,她不好再打听朋友的私事。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小声说话。

一顿饭波折重重,草草收尾,将将散了。

常家的女儿考上大学,还是出国,庆祝宴是自然要办的,常父大手一挥,在亚细亚包了一整层大饭厅摆晚饭,洋洋洒洒请的客人比上次办生日时还多。

那日她又跑出去,常迎崇正要上班:“有机会不睡懒觉,你又干什么去?”似乎嫌女儿太过勤奋。常安系着鞋搭子,“我找找哟没有空旷的地方适合练车,都快考试了。”

常迎崇笑着一拍大腿走远,“哎呦好姑娘,你可是比我还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