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1 / 2)

三人在原地歇息片刻,见天色不早,起身赶路。

林侍郎虽百万个不愿意,奈何他虽官职最高,却是孤身一人,面对阿弦一个女官,桓彦范一介“武夫”,在这荒山野岭,也不敢十分矫情,且又经历过昨夜惊魂,心有余悸,只能拼死跟上他两人。

幸而未曾再落雨,如此又走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已经走出了林子,前方便是一条山路,蜿蜒向上。

桓彦范叹道:“好极了,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因回头对阿弦道:“终于有路了,不过我们三个这幅打扮有些打眼,若要悄悄行事,需要变装。”

阿弦表示同意,两人回头看林侍郎,却见他在草地里滚过几回,方才又磕磕绊绊上山路跌倒,滚了半身泥,早不似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侍郎大人,反像是个落魄乞丐。

林侍郎见他两人注目,愤愤道:“我还需要变装么?就算是内人站在跟前,也定认不出我是谁!”说话之时,泥水珠从胡须上滚滚掉落。

桓彦范叹道:“虽然不是时候,但我仍是忍不住想笑。”

阿弦早掩着口回过身去,两人相视,眼中都透着顽皮难忍的笑意。

长吁口气,桓彦范叉腰:“沿着这条路走,前方也不知是哪里了。”

阿弦眼神一刻飘忽,脱口说道:“是襄州的范县。”

宛州交界之地便是襄州,但未必一定是范县,见阿弦如此快速而笃定地回答,桓彦范问道:“你怎知道?”

阿弦摇了摇头,抬头看看天,郑重其事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在傍晚之前赶到范县。”

桓彦范见她似有心事:“怎么啦?”

阿弦摇头,复招呼林侍郎:“林大人,您撑一撑,等到了范县就好了。”

林侍郎大概又发现了新的希望,一瘸一拐拼老命追了上来。

这条山路颇为泥泞,连桓彦范跟阿弦两人也走的颇为吃力,就不必说林侍郎了,加上体力不支,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摔上一跤,最后整个变成了泥人。

阿弦跟桓彦范看不过,两人一左一右挟扶着他,林侍郎已半死,也不挣扎。

桓彦范笑道:“林大人竟还不如小弦子呢。”

林侍郎连还嘴之力都没有,只泥猪般哼哼了两声。

幸而三人走了半晌,身后有一辆马车骨碌碌而来。

阿弦忙去拦住,那赶车的老人家见他三人浑身沾泥带水,这般狼狈,诧异道:“难道你们也是从括州方向来的流民?居然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阿弦跟桓彦范对视一眼,并未否认。

那人看阿弦面嫩,桓彦范清俊,林侍郎又“老迈”,还有一条狗……拖家带口很是可怜。因叹道:“我正要去范县,索性带你们一程,也算是做做好事。”

阿弦大喜,鞠躬谢过,便扶着林侍郎上了那木板车。

马车重又往前颠颠而行,林侍郎斜躺在车上,有气无力地叹道:“原来板车竟这般舒适,连轿子都比不上。”

阿弦跟桓彦范双双“嗤”地笑出声。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见一座城池在望,同时众人都听见潺潺水声。

桓彦范举头张望,发现绕着前方那县城,旁边是一条长河,流水滔滔。他便问道:“那是什么河?”

赶车的老丈道:“那是咱们这有名的无渡河,据说这河北边儿是接着黄河的,还有的说是地底下的水脉接着扬子江,总之我懂事以来,就算犯了再严重的天旱,这条河却永远都不会干涸。”

两人问答之时,阿弦却扬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无渡河。

桓彦范跟林侍郎因听了老者介绍,也正凝视,此刻车行近县城,那无渡河也越发清晰,猛然间,就见一个大浪从河的中心卷起,溅起很大一个水花。

桓林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桓彦范道:“这河水好似颇为湍急。”

林侍郎也道:“好大的水花,就像是扔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一样。”

老者只当他们少见多怪,呵呵笑着,赶车入城。

桓彦范说罢,因阿弦无声,便转头看她,谁知一转头的功夫,却见阿弦直直地瞪大双眼看着那条河,面上神情,就像是白日见鬼。

“你怎么了?”桓彦范用手肘顶了顶阿弦。

阿弦回神:“没……没什么。”忽地又道:“我们得赶紧去范县县衙!”

桓彦范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不是说低调行事?去县衙自投罗网么?”

林侍郎却精神一振,以为将时来运转。

阿弦道:“去县衙另有别的事。”

桓彦范疑惑。

此时车已经进了城门,因为近来有些流民来到范县,城门查的并不严,又因小兵认得这进货的老丈,是以连问也没问便放行了。

眼见桓彦范满眼惊愕,阿弦心中一转,知道此事不能再瞒着他了。

阿弦凑近他,低低说道:“今晚上将有暴雨,无渡河的水会暴涨,灌入范县……我们要立即告诉县令,让他尽快疏散民众,躲到城北的小荆山上去。”

桓彦范如听天书:“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问我,昨晚上我为何知道逃生的路么?”

“啊……是啊?”桓彦范怔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