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背靠安州数百条河流,祖上靠河运起家,哪怕如今披上读书人的斯文外表,却还是能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精悍匪气。
路杳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到嘴边的拒绝话立马就咽了下去,脸上露出温和得体的笑来:“自然。”
云守道脸上一喜,不由搓了搓手,兴奋说道:“多谢娘娘赏脸。”
谁知路杳杳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水润杏眼在跳动的烛光下熠熠生光。
“这一路车马劳顿,都亏了张将军和阳率卫保护,今日索性借了云太守的局,不如一同设宴款待。”
她说得自然又随意,站在制高点,四两拨千斤地把一个小局瞬间变成一个大局。
云守道脸上一僵。
“去把几位将军和阳率卫请来。”路杳杳和和气气地对着绿腰吩咐道。
是以,等到了安州最大的酒楼时,云守道不得不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因为张将军和阳率卫不好独自出门抛下兄弟,便又带了几个副将和副率卫,原本两人行的队伍,顺便扩大成了十来人的队伍。
云守道不亏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行太守,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僵硬,兴致勃勃地开始为众人介绍起安州。
“安州的菜色倒是颇为清淡。”张怀吃了一口惊讶说道,“不是说安州多咸口吗?”
路杳杳和温归远互相看了一眼。
“是是,想必是酒楼的疏忽,下官这就让人去重做。”云守道忙把小厮唤来要去撤菜。
一轮酒水过后,原本拘谨的人也都放松下来。
“听说这几日是安州的三节龙跳鼓节。”路杳杳靠窗坐着,看着地下熙熙攘攘的人,笑问道。
“没想到娘娘如此见多识广。”他极为自然地奉承了一句,后又解释道,“正是,我们安州靠江吃饭,水域面积极大,说到底就是龙王赏饭吃,马上就要入冬了,各寨码头过几日就要封船,不能随意出海,这几日便是为了答谢龙王。”
路杳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湖面上的各色游船,鼓声震天响,床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穿着特色衣服的男女老少在人群中穿梭。
“娘娘喜欢?”云守道见状,立马机灵问道,“不如下官派人去租条船来。”
“能和娘娘一同出游,乃是我安州百姓的福气。”
路杳杳收回视线,在一桌子人的面孔上一扫而过,最后淡淡笑道:“我们若是下去只怕会惊扰百姓,远远看着便也不错。”
“娘娘果然宽厚。”云守道话锋一转,换了个角度,面色不改色地继续拍着马屁。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只是在路杳杳上马车的时候,云守道依旧殷勤地在边上伺候着,路杳杳笑说道:“今日多亏了太守,这才能领略到安州美景。”
“娘娘哪的话,下官能有此成就,还是多亏了路相指导。”他笑眯眯地说着。
马车上,路杳杳长长的睫毛微微掀了一下,看了一眼车辕下恭敬站着的云守道,见他笑容真挚,目光清明不闪躲,好似真情实感地感念路寻义的教导一般。
路杳杳那双浅色的眸子少了点车外的光,落在暗处便多了一点幽深,她闻言,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变,只是含蓄地点点头:“还是太守自己的功劳。”
“这块玉佩多谢太守今日款待。”她随手从案桌上摸出一块简单的白玉佩,笑说着。
云守道接过那块玉佩,笑得立马见牙不见眼。
马车滴滴答答地开始起步了。
路杳杳和温归远对视一眼。
“投诚?”温归远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边,笑说着,“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路杳杳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爹爹要操心的事情了。”
“扔玉佩到货时熟练。”他打趣着。
路杳杳无奈说道:“这样的话我自小便要听,我也不知真假,就只能交给爹自己去挑选了,不过是送给玉佩让他们敲响路家大门而已。”
温归远见她随意又疲懒,好似那些诸多心思的人在她面前只是一道道可有可无的影子,被她随手打发后便诸事不理对着自己身后才泼天富贵浑然不理。
“云家若是继续中立便是安州的水龙王,背靠十八道水系,数百条河流就能屹立不倒,今日举动确实奇怪。”
路杳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也不知这个云守道会不会亲自送我去云梦,可我还想去云梦逛逛呢。”
她嘟了嘟嘴,不太开心地捏着温归远的手指“水波三千顷,绵延数千里,都说气蒸云梦泽,云梦的三节龙跳鼓节一定更好看。”
“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呢。”她眨眨眼,忧愁地长叹一口气。
温归远笑看着她,车帘倒影着一路闪现的烛光,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影子。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可惜路杳杳忙着看路边的风景,没听见。 ,,
第75章
说来也巧, 第二日路杳杳起身的时候,竟然没第一时间听到云守道恭敬又不失谄媚的声音,一时间还有些不对劲。
“听说昨夜云太守回府的时候, 没看清路从台阶下摔下来了。”绿腰笑说道, 神情自若地说道, “摔的鼻青脸肿,倒是手中的玉佩还完好无损。”
她意有所指地打趣着, 路杳杳却是心中毫无波澜。
“他等会就在叶老的马车上坐着吗?”路杳杳努了努嘴, “说起来,叶老最近和江月楼走得好近。”
绿腰熏上香炉,解释道:“好像是叶老对江先生身上的病很感兴趣, 这几日托我和卫风去了好几次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