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跟车夫报了二条胡同的地址,很快便回到别院。
由于慕容羽是骑马来的,所以没有同她一起坐马车,而是骑着马,带着几名侍卫跟在了后边,堂堂的慕容家的大少爷,看起来就像是在保镖。
马云裳果然已经做好饭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摆在桌子上,用纱罩扣着。
顾清泳一脸哀怨地坐在桌边,双手托着腮,眼巴巴地瞅着满桌的佳肴,却不敢动筷子。
看到众人回来,马云裳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碌地帮众人打水洗脸,然后招呼众人吃饭。
顾清梅却看起来怪怪的,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头往嘴里扒米饭,慕容羽偶尔会夹菜给她,她却全都捧着饭碗躲开,搞得慕容羽十分尴尬。
马云裳和顾清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顾清梅的脸色不太对,也不敢多问,只有顾清阳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却很聪明地什么都没说。
慕容羽的酷脸上不禁满是尴尬和懊恼,但是他也知道,这丫头定是动了真怒,只好沉默不语地吃饭,并且再不敢夹菜给她。
顾清梅吃了饭,便放下筷子,什么也不管地进了自己的西里间,西里间的门口是一张罗汉床,摆在窗户旁边,银白色的光透过银白色的窗纱射进来,将屋子里照得透亮。
挨着罗汉床的是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摆着一口青瓷大缸,却是用来放字画的,对面墙壁上是一溜书架子,上边摆满了各类书籍,尤以兵书最多。
这是慕容羽的书房,而东里间则是慕容羽的卧室,这两天,慕容羽的卧室被马云裳和顾清云占了,她则睡在书房的罗汉床上。
顾清梅脱了鞋子,盘腿坐到罗汉床上,将那些碎玉从挎包里倒出来,一样一样放到炕桌上审视,不过却没有马上就画花样子,刚刚吃了饭,怎么也要休息一样,不然的话对消化不好。
慕容羽讪讪地掀开门帘走进来,坐到罗汉床的另一端,一贯冷酷的脸孔上现出一抹尴尬,伸手拎了炕桌上的茶壶想要倒茶喝。
顾清梅却冷冷地开口:“刚吃完饭,不准喝茶,对胃口不好。”
他只好讪讪地放下茶壶,有些局促不安地说:“你别听方征胡说……”
“他是胡说吗?”一双清冷的眸子夹杂着莫名的睿智望向他,漂亮的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笑意有些些嘲讽,却不冰冷。“说说看吧,关于你那位正牌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这男子对自己有多真心呢,没想到竟然同自己瞒了这么重要的事,幸亏今天让那位方三公子捅了出来,不然的话,她还没蒙在鼓里呢。
人家可是有圣旨的,而且还是郡主之尊,她又算是什么?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片子,爹娘还是个佃户。
想着,她心里就有些委屈,却硬是忍着不掉一滴泪。
慕容羽不禁懊恼地抬手抹了一把脸,“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有一个自小服侍我的丫鬟,因我大了,需要人服侍,我娘便抬了她给我做通房,后来皇上就下旨,给我赐了婚。我……”
他突然间有些说不下去,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冰冷,“总之,我跟西华郡主的婚约不作数。”
此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他不想说,无论是跟谁,也不想再提及。
顾清梅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他,只是自顾自地端详着那些碎玉,若是他不肯对她坦诚以待,她就要重新考虑同他的关系了。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了,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那个方征人也不错,看着又斯文,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今日之所以会对慕容羽口出恶言,也是慕容羽挑衅在先。
而她之所以会偏袒慕容羽,当着方征的面牵了慕容羽的手,那个时候也不过是认为,她和慕容羽是同一国的,想给慕容羽一点面子。毕竟就连四哥都看出来了,慕容羽对自己势在必得,自己早晚是慕容羽的人。
只可惜,这个面子她白给了,他竟然会向她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见到她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慕容羽的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梅儿……”
他不喜欢同旁人一样叫她梅子,那样的话,显示不出他的特殊性,所以才会叫她“梅儿”。
“嗯?”她也没有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孔,只是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并未抬头。
暗红色的织锦门帘被掀开,顾清阳清雅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慕容公子,介不介意陪我下盘棋?”
慕容羽闻言,知道这是顾清阳来给自己解围,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头正在挑拣碎玉的女子,见她微垂着头,神情认真而安详,仿佛没什么事情能撼动她的内心一般,心中不禁一阵烦躁,但仍是起身跟着顾清阳去了厢房。
他离开之后,顾清梅这才抬起眼眸,眼神莫测高深地看着晃动的织锦门帘,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他们二人离开不久,暗红色的门帘再次被掀动,马云裳一脸担忧神情地走了进来,在罗汉床的另一端坐了之后,关心地望着她,“梅子,妳跟慕容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闹脾气了?”
她在田家做事,一贯的会看眉眼高低,今天这两个人自从一回来神情就不对,心中不免嘀咕。
第六十章婚约的真相
看到马云裳,顾清梅的眼睛却瞬间一亮,“二嫂,妳以前就认得慕容羽吧?”
“呃……”马云裳不解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支吾道。“不能说是认得,只是见过而已。”
顾清梅马上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一张俏脸因为八卦而变得异常兴奋,“那妳知不知道关于他的传闻,比如他有未婚妻什么的?”
其实,对于他家中没有妻室这件事,她一直都很奇怪,毕竟,在这个以早婚为荣的时代里,男子若是超过二十岁还没娶妻的,实在是太少了。
“啊——”马云裳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妳知道了?”
但是随即,她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忙抬手捂住嘴巴,满脸通红地望着她,神色间充满懊恼,暗恨自己多嘴。
顾清梅一听,她果然知晓这件事情,马上露出谄媚的笑脸,嗲声嗲气地开口道:“二嫂,妳最疼我了,妳快点告诉我嘛,他那个未婚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妳也不想我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吧?”
马云裳露出为难的神情,一双眸子,为难地瞥着眼角,“这件事……我不是不想告诉妳,我是怕吓着妳。”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鬼都不怕,没什么能吓到我。”顾清梅双手托着腮,将手肘撑到炕桌上,一副认真听故事的乖宝宝模样。
马云裳为难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其实这件事情在都城早就不是秘密了,几乎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只是流传的版本不一样而已。
她想,自己听来的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最贴近事实的那个版本,于是压低了嗓音道:“我听说,慕容公子十六岁那年,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通房,是贴身伺候他的丫鬟,名叫雾隐,比他年纪大三岁,是打小就服侍他的。后来,他的亲祖母君老夫人病了,宫里的纯妃娘娘就请皇上给他赐了婚,说是要给老太太冲冲喜,对方是廉亲王家的西华郡主。没想到赐婚后,从慕容家流出雾隐怀了身孕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就被廉亲王家里给知道了。”
顾清梅听到这里,忍不住想,根据这段时间,自己在乡下听爱说是非的三嫂说来的段子,一般的大户人家,尤其是有身份的官宦人家,正妻进门之前,侍妾和通房是不能先有孩子的,不然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就算是有了,也会被打掉,想来,这个故事也脱不出这个套路。
马云裳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径地说着,“后来,廉亲王夫妇就上门了,指责慕容家不尊重自己的女儿,竟然让通房先有孕。但是慕容家却好话说尽,只是不愿让雾隐把孩子打掉,尤其是慕容公子,对那雾隐宝贝得紧,尤其对雾隐肚子里的孩子也很看重。”
“廉亲王一家被扫了面子,就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却说,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怕自己下旨让雾隐打掉孩子,会被天下人诟病天子没有仁德之心。而且这又是臣子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插手。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