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还未走进暂立的军营城府里,便被人拦了下来。
“何人?!”
长秧一见他们拿着刀剑对着自家先生,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曾锈红色,中间写着谕字。
那是皇上的令牌,在五通六书中详细说过,谕牌仅次于玉玺之下,并不是说它与玉玺的作用相同,而是他能代表皇上的任何口谕,持有领牌子者,必是皇上重用之人。
至于令牌为何会在长秧身上,长秧也是抹了一把汗。
“皇上的谕牌!”
“这位大人是?”
“顾倾温,皇上暂时还没有给官位,闲人一个。”顾倾温温声温气让人感觉很好说话,再加上又是个残疾,看着便柔弱的让人有些不忍,再说还下着大雨,门外的卫兵连忙招呼起来,给顾倾温抬上了台阶,然后行了个礼。
顾倾温谁不知道?但就算是知道,他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令牌就放人进去,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顾大人在这稍等片刻,属下进去通报一声复大将军。”
说罢这卫兵便连忙进去,顾倾温不急,长秧收了伞,从包裹中掏出没怎么湿的披风给顾倾温披上。
“不用。”
“先生,你身子骨弱,还是披上的好。”
长秧制止了顾倾温拒绝的动作,顾倾温想了一下,也就任由披风撘在自己的身上。
他静静的等着,手上把玩着披风的衣边,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长秧明白,先生放不下师娘。
他将那休书送给风暖儿以后,又听闻他跟着徒令琅来了僵野,赶路的途中一天能吃上一顿就已经很难得了。
消瘦成这样,长秧看着也很不是滋味。
不多时,远处来了一个人的身影,顾倾温微微眯起眼看去,那人也同样看了过来,脚步微急,却在到了顾倾温的身前时,一张脸上满是尴尬。
“倾、倾温。”
“大牛哥!”长秧脸上一片激动,他看到顾大牛以后,眼睛一红,绕过顾倾温往顾大牛的怀中一扑:“大牛哥!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长秧说着,往后看去,一脸急切的望着顾大牛:“我爹呢!大牛哥!我爹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这种事情,要他说多少遍?
顾大牛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了,随后扯出了一抹苦笑,反手轻轻抱住了长秧。
“长秧啊,你爹……你爹让我好好照顾你。”
长秧的身子一僵,周围的几个卫兵也听出了顾大牛的意思,纷纷垂下了头不言不语。
顾倾温抿起唇,他唤道“长秧。”
“……嗯!先生!”长秧哽咽了一声,推开顾大牛往顾倾温的身边走去,轻抖的手指抓上顾倾温的推把上,脸上一片潮红,眼睛里的泪水转了一圈,被他忍下去:“先生,咱们先去找复大将军吧,问问师娘在哪……”
越是装作懂事的孩子越是让人心疼,顾大牛觉得自己愧疚极了,他来的迟,没能跟上长秧爹的兵位,他死了,还是顾大牛在死人堆里翻了七天之久才找到他的尸身。
对于风暖儿还有长秧来说是件难过的事情,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大牛哥,谢谢你。”
长秧走到顾大牛的身边轻轻说了一声,顾大牛憋在心里的眼泪顿时就没那么的难受了。
谢谢他跟着自己的爹爹来了僵野,虽然没能保护他,但这不是顾大牛的错,长秧跟着顾倾温学到的,不止学问,还有人性和忍耐,难过了,要忍耐。
不管多么想哭……
顾大牛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了一间厢房,门是开着的,复琼堰站在一张皮纸图前,手持利剑,双眼微微倪向顾倾温。
他一身青衣,浅颜轻发,对着复琼堰微微颔首。
“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顾大人。”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他们该是旧识,顾倾温来的原因,复琼堰还有顾大牛多少是猜到了。
因为风暖儿。
“顾大人是来找自己的夫人?”复琼堰先开了口,他缓缓坐在了椅子上与顾倾温对视:“不知什么原因,顾夫人昏睡至今还未醒来,本将军已经找了许多的郎中为她整治过了,军中的军医也都无解。”
他细细的看着顾倾温的表情,却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稍作思量以后,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哪。”
“不急。”复琼堰呼出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别处,平日总是冷峻的脸,如今有丝笑意:“顾夫人不远千里来这里,如今你又寻来,怕是多了不必要的担忧吧?”
不必要的担忧……
顾倾温面上毫无异常,但是那紧紧握住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为夫担忧自己的娘子,是不必要的行为?”
复琼堰眯起眼睛看着顾倾温。
“看来当初与顾大人说的话,顾大人是没有明白……”说罢,他看向顾大牛:“带他去见见自己的夫人吧。”
顾大牛一愣,他们话中有话,他是听不懂的,但总觉得不简单,便带着顾倾温走了去了驿站的驿馆。